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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艳遇谅解备忘录 by 撒冷

2022-1-14 21:32

第一节 冯樱的请求
  “你出事?”贾雨突然出现飙出这么一句话,简直是没头脑了极点,我一时间根本无法转过调来,“你……会出什么事?”
  贾雨苦笑一声,说了一句很悬的话,“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句话基本上跟佛家那句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没有区别,都是绝对正确,但是毫无信息量的废话。然而,贾雨没有让我有时间继续追问,就转身离开了。
  而我站在门口,呆了好久,却始终想不通贾雨跟我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说是故弄玄虚,又不太像,如果真说贾雨会出什么事,我还真有点难以想象。这世上,从来只有贾雨算计别人,难道还有谁能够算计得了他?如果真有的话,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我想了老半天,越想头脑越迷糊,简直是搅成了一团浆糊,一点条理也没有,所以最后也只能嘟囔了一句,“我靠,不会是外星人吧。”然后转身躺回床上去睡了。
  睡了不多时,便被我自己定的闹钟闹醒,起床梳洗打扮,一切停当之后,冯樱就派人来请一起吃晚饭。晚饭在一个不是很大的包厢里,依然是四个人,吃饭的时候,冯樱并没有说什么关于计划本身的事,而是都聊些有的没的,似乎是在跟我打交情的样子。而我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对着,至于坐在她旁边的张放天和贾雨一直没有怎么讲话。再看贾雨的表情,这时候也云淡风轻得很,完全没有起先在我房间时候的那种惊惶感,让我真不禁有些怀疑我刚刚是不是做了个什么白日梦。
  聊到一半的时候,冯樱笑着问我道:“一直就知道楚先生很年轻,但是还真不知道你到底多大,说说看,你生日是什么时候,看看是你大还是我大。”
  我笑着答道:“我是八七年十月十三号。”
  “便……”冯樱仰起头想了想,继续说道,“真没想到你居然比我大,不过你确实是满典型的天平座,温文尔雅,偏偏有礼。”
  其实惊讶的,不止是冯樱,我也同样惊讶。张震龙当时叫我认冯樱做干姐姐的时候,我就以为冯樱比我大,没想到她居然比我小,我于是笑了笑,问道:“那你呢?你生日是哪天?”
  “我啊?我跟你同年,不过我是十二月二十七号。”说到这里,冯樱做出有些沮丧地样子耸了耸肩,“我原以为可以做姐姐,想不到竟然是妹妹。”
  “十二月二十七号?”我略微眨了眨眼睛,笑道,“这么说,你是摩羯座的咯?”
  我这话让冯樱的眼睛睁大开来,“难道楚先生也对星座有兴趣?”
  我听到这里,咳嗽了一声,笑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还是叫我阿齐好了。我明明是后生,可是总被先生先生的叫着,从中午一直叫到现在,叫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冯樱笑着撅了撅嘴,然后说道:“是我错,是我错,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不用这么客套,那我以后就叫你阿齐,你叫我樱樱就好了。”
  “没问题,樱樱同学。”我说着,站了起来,笑着微微弯了弯腰。
  冯樱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好吧,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阿齐你也喜欢星座?”
  “还好吧。”我重新坐下来,笑了笑,玩笑着说道,“我现在不是已经花名在外了吗?懂星座这可是泡MM的基本功课,如果连这个都不懂,还泡什么MM?”
  冯樱笑了笑,点头道:“嗯,这倒是,女孩子都对星座没有兴趣的。不过我要考考你,看看你这个星座专家到底有多少份量。”
  “没问题,你尽管发问。”
  “你就先讲讲我的星座吧。”
  “摩羯座啊?”我伸出手摸着下巴想了一阵,然后说道:“基本上,摩羯座是工作狂的最佳候选人,因为他们对工作的热爱,超乎了另外所有的星座。摩羯座的人看起来比较平静和冷漠,不太容易接近,喜欢闷着头干自己的事。如果有谁想不开找摩羯座闲聊的话,那他一定会大失所望的。”
  冯樱笑着点点头,说道:“迄今为止,说的一切正确,还有么?”
  我笑着眨了眨眼睛,在心里说道:“当然有,我真正要说的,还都在后面呢。”
  心里这样想着,我嘴上说道:“另外摩羯座是个很有时间概念的人,非常怕迟到,也很喜欢从容不迫的感觉,很讨厌匆匆忙忙,他们总是很有理智地去规划,然后认真地去执行,从头到尾都不容忍出错。摩羯座从小的时候开始,就显得比同龄人早熟,并且很容易对身边的人和事产生防御心理,他们很容易孤独,很容易从小就在内心深处埋下伤感的种子。”
  当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刻意把声音放得很柔,语速也放得很慢,让我的话里拥有潜性的催眠效果。而不出我所料的是,我看到冯樱的脸上虽然依然笑着,但是在她的目光中却有一些异样的东西在流动着。每一个人都有弱点,而每一个人的弱点几乎都建立于她的童年经历基础之上,建立于她的情感基础之上。所以我知道,那种异样的东西,就是她的弱点。
  最后,我笑了一下,把声音提得高亢一些,语速也加快了起来,开始总结道:“总而言之,摩羯座往往是个孤僻与雄心兼具,以事业为重的现实主义者。他们在童年常常叛逆,而在成人之后却又格外得容易顽固和保守。摩羯座的人很容易成功,因为他们对于自己的目标拥有相当的执着,总是会竭尽全力去完成。而这所有的一切……”
  我笑着直视着冯樱的眼睛,“都是因为摩羯座内心的恐惧,摩羯座是十二星座里最没有安全感的星座。他们总是毫无理由地担心会失去什么,因此,他们努力地前进,努力地追求成就,用以补偿内心的深藏的孤独感与惊惶感。分析完毕。”
  听我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冯樱笑着缓缓点了点头,说道:“难怪阿齐你能够哄得那么多女孩子团团转,你果真有一套。”
  我笑着拍了拍手,说道:“男人嘛,在什么情形下都该有一套,这样才能适应环境啊。”
  这时候,冯樱又看着我,说道:“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摩羯座的人确实很难相信一个人。”
  说到这里,冯樱停顿了一下,然后我便笑着接口道:“你的这种感觉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在今天上飞机之前,在自己家里上网,无意中在网上看到这么一句话,这句话是这么说的,‘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白马王子,很可能是唐僧,有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很可能是鸟人。’”
  我话刚数完,他们三个人就一起笑了起来,而我一边跟着一起笑,一边挥手道:“人生总是这样,当我们开始相信什么的时候,它就总是刚好开始变得不那么可信了。”
  而这时候,冯樱再次点点头,说道:“我很赞成你的意见,不过……阿齐,我还可以告诉另外一个你所不知道的摩羯座的习性。”
  冯樱这时候脸上虽然依然笑着,但是已经有些认真的样子了,我们三个于是纷纷收拾起笑脸,认真地看着她。
  “这个习性就是,摩羯座虽然很难相信一个人,但是如果他们真心决定去相信什么的话,那么无论是什么人,什么事,都无法改变他的这种信任。因为在摩羯座的心目中,信任,信念和信仰这三者是同样一个东西。而我现在开始觉得,阿齐你很可能将是这么一个人。”
  “我……”冯樱这番话就说得有点感性了,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了老半天之后,才深深一弯腰,认真地说道,“荣幸之至。”
  接着,我们大家再吃了一阵之后,冯樱问我有没有吃好,这明显是要结束饭局,进入到正式谈判的意思。我虽然一点都没有吃饱,不过还是点头说道好了。出来吃饭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谁真指望在这种饭局上能吃饱,回到房间再叫外卖好了。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冯樱说着,站了起来,我刚跟着站起身,她就笑着对我说道,“刚才跟阿齐还没有聊得进行,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陪我出去走走?”
  唉,这人啊,怎么都这么虚伪,少爷我到这来不就是陪你聊天的嘛?我在心里牢骚了一阵,笑道,“男人的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是专门挤给像樱樱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的。”
  “那我们到跑马场上去骑骑马,怎么样?”冯樱提议道。
  “骑马?当然没问题,不过我是第一次骑,你可不要给我一匹烈马。”
  “没问题,一定给你最好的马。”冯樱笑了笑,率先走出房间,我紧跟着走了出来,而张放天和贾雨并没有跟来。
  在马厩选了两匹马,装备好之后,我跟冯樱手执马鞭,头戴马帽,策马来到了避暑山庄专门的跑马场。这话说得比较威风,策马,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策马飞奔的感觉。然而事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骑马走的速度,不会比骑牛走的速度要快多少。主要是因为在下第一次骑马,实在不是很适应,身子歪歪斜斜不说,还总有将要掉下马来的错觉,一个劲地勒住缰绳,深怕马儿一下子发起飙来发足狂奔,把我拖在地上弄得面目全非。虽说男子汉马革裹尸也算是件英雄事迹,但是死成这德行,又实在跟英雄拉不上什么边。结果,就连我胯下这匹以温良著称的马,也被我这机车的骑士给弄烦了,走了不远之后,就站在马厩不远处狂冲天喷气,一步都不肯走了。
  再看看冯樱,坐在马上英姿飒爽,腰杆笔挺,一副标准骑士状,少爷我顿时觉得尴尬不已。然而,楚天齐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什么?那就是总是能够巧妙地将劣势变成优势。在这最尴尬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很不错的想法,我于是假装懊恼地对冯樱说道:“这马好像不是很鸟我啊?该怎么办?”
  冯樱冲着我笑着说道:“可能是你驾驭的姿势不是很对吧。”
  “那不如你教教我?”
  “好啊,你看……”冯樱说着,作势就要给做示范。而我则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看花容易绣花难,这样光看着学,等我学会,天都快亮了。”
  我才冯樱这时候应该是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的,只是她并没有点破,而是笑着问道:“那你觉得要怎样学才比较好呢?”
  “我看还是你跟我同乘一批,我在前面,你在后面,你手把手地教,这样快得多。”我说着,还补充道,“我以前教我表妹学自行车也是这样教的。”
  冯樱坐在马上,看着我笑了一阵,双手一按马鞍,以一个漂亮的姿势翻下马鞍,“好吧。”
  听到冯樱这么一说,我心中顿时喜不自胜,虽然我答应了贾雨,不泡冯樱,可是我可没答应他不吃冯樱的豆腐啊。
  不一会儿之后,冯樱便走到我身边,翻身上马,坐在了我后面,那少女特有的柔软而又坚挺的酥胸顿时便碰我的背一下,顿时,一阵酥麻的电流顿时通过那两个点流遍我的全身,怎一个爽字了得啊。上来坐稳之后,冯樱便与我略略拉开一阵距离,我刹那间恍然若失,内心和背上一样感到无比的空虚,真是落寞呀。
  冯樱坐在我背后,手把手地给我教了一两遍之后,我其实差不多都明白了。只要不要求在马上耍杂技,骑马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为了能够跟冯樱一起在马上多待一会,我便装傻充愣地说不懂。于是,我们一路走,一路练,不知不觉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冯樱已经给我讲了不下十几遍。我心里有数,冯樱肯定知道我在装傻,只是她不好拆穿而已。不过,我也不能做得太过分,要不然把她弄烦了,就没有意思了。
  这时候,我于是点头道:“嗯,我差不多知道了,不过要是能够带我跑一段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吧,那我带你跑一段。”冯樱爽快地答道,“你坐好了马吗?”
  “没问题了。”
  “好。”冯樱用力一挥马鞭,轻叱一声,“驾!”
  那在我马上机车得不得了的马儿,顿时四蹄腾空,在跑马上飞奔了起来。
  星空之下,与美女同坐在一匹马上,于空旷的原野中恣意驰骋。这可是古人才有的超级待遇,想不到我楚天齐在今天竟然也可以享受得到,看来我楚天齐的人品确实坚挺到了某个程度啊,呜呼,兄弟我感动得简直忍不住要迎风涕流了。
  欢乐的时间特别快,又够时间说拜拜,跑了大概七八分钟之后,冯樱勒住缰绳,“吁……”
  等到马儿停下来之后,她才转过头,笑着问我,“怎么样,现在可以了吗?”
  我虽然太留恋刚才那感觉,不过吃豆腐终究是要有限度的,我于是只能笑着点点头,“谢谢了,我差不多懂了。”
  冯樱笑了笑,说道:“我们骑回去找我的马。”
  “好,不过慢点。”我嘴上说着,心里想道,“最好是一直在这里原地打转。”
  大概十几分钟后,我跟冯樱重新回到了起先的状态,两人两马,不过这个时候我已经可以催动我胯下的马儿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
  这时候,冯樱才终于有机会跟我一直谈她想谈的正事,“阿齐,你的计划我看过了。坦白说,看完这个计划之后,我的感觉就是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已经不是该不该执行这个计划,而是怎么执行这个计划。”
  当听到冯樱这么说的时候,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喜欢。跟冯樱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去钩心斗角,实在是一件很难有什么成就感的事。不过,冯樱也是的,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你做什么不好,你去干退休老特务头子,多浪费人才啊,真是的。
  在心里埋怨了一阵之后,我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樱樱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这也算是对我心血的承认了。不过,说实话,我写这个计划确实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因为这个联合案所涉及到的人,不仅有你们两大家,还有张震龙,彭耀以及其他方方面面的利益集团。应该说,这个案子商业案最难的地方,并不在于如何去赚钱,而在于如何去合理地分配即将赚到的钱。”
  冯樱点点头,表示赞同,“没错,阿齐,你说到事情的关键了,这个商业案最难的地方,不在于如何赚钱,而在于如何分钱。”
  我笑了笑,说道:“正是因为难,所以我知道各方面都有许多人不看好这个联合案。据我所知,这些人甚至可能占到大多数。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因为无论如何,至少有一件事情是明确的,那就是一旦联合,总得利益是增大了的,分配到各方的利益也将是增大的。”
  “你说得对,看事情总是要看大局,但是有时候一些细节的困难却足以困死大局。其实,联合的想法,我并不是从未有过,但是每每都因为各种现实困难而不得展开。而阿齐你的出现,可以算是上天对我们跟张宏的一个恩赐吧。我相信,只要有你的全力推动,这个计划一定能够得到最终实施的。”
  “我这方面,自然不会有问题,我既然打算做这件事情,一定会全力以赴。问题的关键在于你们两家,如果你们都愿意推行这个计划的话,那么我相信,这个计划一定可以成功。但是如果你们任何一家心存疑虑,那就真是困难重重了。”
  “张宏那边我不知道,至于我们,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们对你的计划完全没有异议,无论是运营方式,以及利润分配方式,我们都没有异议。坦白说,在利润分配上,我们感觉有点吃亏,但是既然是联合,就该是互相牺牲和体谅。而你所提出的方案,使我们在利益上的牺牲,属于我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因为我们对你的计划并不抗拒……”
  听到这里,我就在心里笑道,“现在该说不过了。”
  果不其然,冯樱马上说道:“不过,我们内部还有一个小小的疑虑。”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个疑虑应该是跟我个人有关的吧?”我笑了笑,看着冯樱说道。
  冯樱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说句心里话,阿齐,我对你是相信的,但是我想贾爷爷应该跟你稍微介绍过。我跟张宏不同,对于我们这个团体,我并没有绝对的控制权,我很多时候不得不去听取和接受一些我并不是那么喜欢的声音,比如我们内部因为你的年纪,而质疑你的能力的声音。”
  “这没什么,我完全可以理解,让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大学生执掌一个以千亿计的大计划,不要说你们,就连我自己,有时候都会怀疑自己。”我笑着说道。
  “阿齐你能够体谅,我真的是感激不尽。”冯樱说着,看了看我,“不过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现在却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那就是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完成这个计划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你。”
  我笑着问道:“这算是女人的第六感吗?”
  “当然算,而且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冯樱说着,笑着眨了眨眼睛,伸手搭在我肩上,“阿齐,帮我一个忙,用你的实际行动,来帮我消灭我们内部那些我不喜欢的声音,好吗?”
  “美女的要求,总是无法拒绝的,樱樱你说吧,我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我笑着说道。
  “简单的说,我们内部互相妥协后的建议是,我们愿意接受这个计划,并且愿意接纳你为这个计划的执行人。不过前提是,你必须用你的实际成绩来证明,你确实有统合两家势力的力量的组织能力。”
  “那么,我该怎么样去证明自己呢?”
  “如果张宏同意的话,由我们和张宏各出一部分资金和人马,由你在一个全新的地区,开设一个全新的赌场,在规定的时间内,达到我们规定的营业额。”


第二节 你恋爱过吗?
  “开设一家新赌场?”我勒住马缰,转过脸看着与我并肩策马的冯樱,笑了笑,“这是一个赌业集团CEO理应接受的考验,我接受。”
  听到我这么说,冯樱马上开心地笑了起来,“那么,我们这边就没有任何问题了,接下来,就看张宏的态度了。”
  我略微卷了卷嘴角,问道:“这件事就这么简单吗?”
  “繁杂的永远是小事情,真正的大事全都是简单的。”冯樱说着,笑着看了我一眼,反问道,“你说是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完全正确,只是可惜啊……”
  “可惜?还有什么可惜的?”冯樱不解地问道。
  “我这次来,本以为可以跟樱樱你多处些日子,没想不到这才刚来第一天,事情就办完了,怎么会让我不觉得可惜呢?”
  冯樱虽然因为从小被贾雨这些老怪物从小教育的关系,心态之成熟,远胜常人,但是她毕竟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当我如此直接地说出这番话之后,她也不由得顿时一愣。怔了好一阵之后,才有些害羞地转过脸去,望着黑色的夜空,笑而不答。
  而我看到她这个样子,便紧接着问道:“正事已经谈完,我们现在下班,怎么样?”
  “下班?”冯樱转过脸,有些奇怪地说道。
  我笑着点点头,“对啊,下班,就像所有的普通的上班族一样。上班的时候,把时间卖给工资和奖金,但是一下班,就把时间留给自己。”
  听完我这一番话,冯樱颇有感触地长舒一口气,望着夜空叹道:“我还真从来没有下班的感觉。”
  “这样可不好哦。”我对冯樱笑了笑,说道,“人类之所以那么辛苦地劳作,就是为了可以享受劳作的成果。就像那些普通的上班族一样,他们之所以拼命地上班,看老板的脸色,看上司的脸色,看客户的脸色,还不是为了下班的时候,可以跟自己的朋友,亲人一起过上轻松快乐的生活?也许,在很多人眼里,你很值得羡慕,年纪轻轻就掌握巨大的财富,将无数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但是如果让我选的话,我宁愿做一个普通人,也不愿做你这样的人。因为你虽然不用总坐在办公室,但是你永远都在上班,因为你们的生活就是上班。只有上班,没有下班的生活,就算表面再怎么光鲜,又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呢?”
  “上班就是为了下班。上班出卖时间就是为了,下班能够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冯樱策马在跑马上缓缓地走着,嘴巴里轻声地呢喃着我这句话,脸上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好一阵之后,她才重新抬起头来,转过脸对我说道:“贾爷爷早就跟我说过,你不像你看起来那么普通。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很多时候,你思维方式跟普通人的东西真的完全不一样。”
  我笑了笑,说道:“特别倒也谈不上,只是俗气得够彻底而已。就像你所说的一样,最重要的事情,往往都是最简单的。人生在世,所做的一切事都重要不过开心和健康。这是再简单不过的真理,但是却偏偏有很多人总是弄不明白。”
  “看来,阿齐你应该已经明白到这个道理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还好,起码不会自寻烦恼。”
  冯樱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我紧接着笑道:“樱樱,如果有机会,我建议你尝尝下班的感觉,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上那感觉的。”
  冯樱笑着长舒一口气,说道:“下班两个字说起来容易,真要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了。等到联合计划执行,由阿齐你全盘掌控的那一天,你就知道了。”
  “这个我倒有信心,就算到了那一天,我一样可以做到像现在一样的。”我说着,故作神秘地对冯樱笑了笑,“因为我有一个秘诀。”
  “哦?”冯樱很感兴趣的看着我,“什么秘诀?方便告诉我。”
  “当然没问题。”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过,我要是说出来,你这个身为大股东的,可不要对我这个未来CEO丧失信心哦。”
  冯樱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会,你尽管说吧。”
  “这个秘诀就是,我会告诉自己,就算这个联合赌业集团垮了也不要紧,最多新找一份工作就好了,不要太紧张。”
  我说完,看着冯樱由好奇变得惊愕的申请,仰首大笑了起来。当我笑了一阵之后,冯樱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我笑着说道:“这可不是假话,这是我的真心话哦,你现在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为什么要后悔?”冯樱笑着看着我,说道,“我不只不后悔,我反而对你更加有信心了。两个暮气沉沉的大团体,也只有像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少年才能够真正地改变他们。”
  我故作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突然一下,很有人类前途一下子落在我肩头的感觉。此时此刻,兄弟我的心情实在是有些沉重啊。”
  冯樱噗哧地笑了一声,然后有些艳羡地对我说道:“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一下好羡慕你,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开心就好了。”
  “切……”我别过脸切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不要说得你好像已经七老八十,病入膏肓一样,你现在十九岁,比我还小好不好?”
  说到这里,我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不要说那么多废话了,远在天边的事情就不要谈了,就说眼前。今天晚上,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谈任何正事,专心专意地玩耍一番,这总没什么问题的吧?”
  “但是我那边还有许多事没有处理……”
  “得了吧,就当你吃错药睡着了,再急也不差这一个晚上的。”我说着,挥鞭在冯樱的马身上奋力甩了一鞭。突然受到猛力鞭打的马屁,顿时前蹄一撅,奋力冲了出来。而冯樱惊呼一声,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双手握紧缰绳,伏在马背上,随着飞奔的马儿在空旷的跑马场上跑了起来。我坐着马在原地哈哈大笑了一阵之后,也用力甩了我的马一下,“哥们,前面两个尤物,只要追到,上面的归我,下面的归你,咱们哥俩都不落空,冲啊!”
  也不知道这色马是不是听懂了我的话,竟然埋头甩蹄,发奋狂奔起来,跑得少爷我好生爽快,禁不住开心地大叫道,“你这色马,还真有点阿三瘦马的意思哈。”
  虽然冯樱的马术很显然比我好,但是我彻底地挖掘了我的马儿的主观能动性,所以她到底还是跑不过我。不一会儿,我竟然就把她给赶上了。等到我与她并肩的时候,我笑着指着前方千来米处的一颗大树,对冯樱说道:“樱樱同学,这荒郊野地的,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你我赛一场马怎么样?谁先那里谁赢。”
  运动总是容易使人心情变好,在剧烈的奔跑之后,冯樱便也浑然忘了还有许多正事要做,扭过头,乐呵呵地对我说道:“好,我应战。”
  “嗯……”我点点头,用力甩了一鞭,“驾!”
  我的马顿时嗖地一下长出半个身子,冲了出去,冯樱我后面笑骂道:“好啊,你作弊。”
  我笑着回头道:“这不叫作弊,这叫战术性犯规。”
  虽然我成功地靠预期奖金鼓动了我的员工的积极性,但是冯樱的运营能力始终高我一筹,所以在离那颗大树只有百来米的时候,我被冯樱成功超越,并且将我干脆利落地甩在了我后面,率先抵达那棵大树。等我骑着马也来到树下,冯樱便有些得意地对我仰仰头,说道:“怎么样?服气吗?”
  “服气得很,不过,之前没有规定奖惩,所以输了也没有关系。”我说着,同样得意地笑了笑。
  冯樱无可奈何地笑着摇头道:“不管怎么样,你总是有办法给自己找到开心的理由的。”
  “被别人弄得不开心,那是命苦,连自己也净给自己填堵,那就是傻逼了,这种侮辱智商的事,我可不干。”我说着,看了看冯樱,“怎么样?心无旁骛的玩的感觉很爽吧?”
  冯樱笑着点点头,“确实不错,不过有些累了。”
  “怎么,你想回办公室去吗?”我问道。
  冯樱转过脸,看了看那些灯火通明的房间的房间,又转过头来,对我说道:“唉,既然都这样了,干脆多休息一下吧。”
  “哈,你有点开窍了。”我用马鞭指着冯樱,笑道,“不如我们把马绑在树上,我们坐在树下玩个游戏吧。”
  “玩游戏?什么游戏?”冯樱奇怪地问道。
  “先不要说那么多,下马再说。”我说着,翻身下马,把马拴在树上。冯樱也跟我一般如法炮制。
  等到把马拴好,在树下席地而坐之后,才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想要玩什么游戏?这里什么道具都没有。”
  “这个游戏简单方便,不需要任何道具,它的名字就叫做——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大冒险?”冯樱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游戏?”
  这下轮到我不解了,“不是吧?真心话大冒险你都不知道?”
  冯樱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说道:“我说了你都不信,我长这么大,几乎没有跟同龄人打过什么交道,在一起见这么多次,说这么多话,相处这么久的,你还是第一个。我从懂事起,就每天都要接受各种训练,学习各种知识,哪里还有机会跟别人玩什么游戏?”
  真是惨绝人寰啊,这简直就是虐待动物,哦,不,是虐待美丽的动物嘛。
  “哦……那我给你讲解一下。这个游戏的玩法很简单,那就是我们两个人石头剪刀布,谁赢谁就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无论问什么问题,对方都必须回答,而且必须是真的答案。”
  听到我介绍完,冯樱略微皱了皱眉头,原本放松的申请也有些慎重起来,“如果你问我有关于集团内的机密的话,我是不能告诉你的。”
  我看到她这个表情,顿时撅起嘴叫道:“哎哟,真是受不了你,大家都是年轻人,不要整天没事苦大仇深的好不好,好像全世界人民都欠了你三吊钱似的。你一百八十个心,任何有关那些退休老家伙们的资料,你给我钱我都不问,我只问给你个人有关的。”
  看到我懊恼地大叫,冯樱有些不好意思地嘟起嘴道:“说真的,拿腔拿调其实是满累的事情,可是我坐在这个位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希望你能够谅解。”
  我点了点头,“好了,放心吧,我绝对不问任何跟正事扯得上边的问题,怎么样?要不要玩?”
  冯樱眨着眼睛想了一阵,然后点点头,笑道:“玩。”
  “好,那就开始了,剪刀,石头,布。”
  我说着,伸出一个拳头,而冯樱很倒霉,伸出了一个剪刀,该我发问,我笑着咳嗽了一声,想了一会,问道:“你有喜欢过什么男生吗?”
  冯樱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我,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有没有交过男朋友?”
  “看你这么没有生活情趣,就知道你没有啦。”我啧了一声,说道。
  冯樱有些沮丧地撅了撅嘴,“你做人不用你们直接吧。”
  “好了,别打岔,回答问题。”
  冯樱张大眼睛想了一阵,说道:“十二三岁的时候的想法算不算?”
  我说道:“当然算了,十二三岁已经很大了,现在小学谈恋爱的,一票一票的。”
  “那我有过。”冯樱点点头。
  我赶紧很感兴趣地凑过去,问道:“是什么样的男生?”
  冯樱转过脸,看了我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吧?”
  我顿时无语了,这女人也太精了吧?
  剪刀,石头,布!
  这回是我输,冯樱笑了笑,托着腮帮子想了一阵,然后自言自语道:“说真的,还真不知道要问你什么好,好像你什么我都知道也。”
  我听到这个,额头顿时一阵黑线,“喂,我真的有那么肤浅吗?”
  冯樱又想了一阵之后,才问道:“嗯,对了,你第一次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我一听就知道冯樱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我故意装傻,“做那种事情?哪种事情?”
  冯樱有些着急地拍手道:“哎呀,就是男生跟女生在一起做的事情啊。”
  看来,八卦还真是女人的天赋,就连冯樱这种女孩子都不例外,不让她八到,她就着急上火了。不过这样才有趣,因为这样的冯樱才像是一个正常的十九岁的女孩子嘛。我于是笑了笑,继续一本正经地调戏她道:“拜托,男生跟女生在一起可以做的事很多好不好?比如一起学习啦,吟诗作对,对酒当歌啦……”
  这下,冯樱终于受不了了,直接了当地问道:“你第一次跟女人做爱是什么时候?”
  “哇,你这个样子还真是有点凶哦。”我看了看冯樱的脸色,笑着说道。
  “谁叫你明知道我问什么,却不好好回答?”冯樱气恼地说道。
  “好了,好了,告诉你,十八岁的时候。”
  我刚说完,冯樱又笑着紧接着问道:“跟什么人?”
  我刚要回答,便想起刚才冯樱的精打细算,于是嘿嘿一笑,说道:“这好像是第二个问题吧?”
  “你还真精啊。”
  “哪里,都是跟你学的。”
  剪刀,石头,布,我赢,“说吧,那个让你初次发春的男生是什么样的?”
  “什么叫发春,是朦胧的好感好不好?”
  “哎呀,都差不多了,说吧,是啥样的?”
  “是我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个摇滚明星,我记得身材很高,很帅,可惜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连样子也不大记得了。”
  “你喜欢摇滚明星?”我看了看冯樱一眼,“看来你内心还满狂野的嘛。”
  “别胡扯,我主要是看他比较帅了。”冯樱用力推了我一下,有些害羞地说道。
  当冯樱推我的时候,我才记起,这是冯樱与我相识以来,第一次主动的身体接触。不管是不是暂时的,至少就现在看来,我们两个已经有点像是朋友了,总得来说,这感觉还是满不错的。
  我心里这样想着,嘴上笑道,“又是帅,唉,没想到就连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子都不能免俗,就知道喜欢帅哥。”
  冯樱反斥道:“喜欢帅哥跟这个有什么关系,你不也喜欢美女吗?”
  我吐了吐舌头,“你对。”
  石头,剪刀,布,我输,冯樱看了看我,“不用我问了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是一个身材很好,很有气质的女主播。”
  “她多大啊?”冯樱又马上问道。
  我笑了笑,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冯樱就率先说道:“不准又给我耍滑头,老老实实回答。”
  我于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唉,我就知道,跟美女打交道总是要吃亏的。”
  说完,我便笑着继续说道:“当时她三十多岁吧。”
  “啊?那她应该有丈夫了吧?”
  “何止是丈夫,连女儿都有了,跟你差不多大。”
  “哈?”冯樱一脸吃惊地说道,“那她丈夫会答应吗?”
  我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了冯樱一眼,说道:“拜托,你说得好像我们干这种事情之前,还会先发函征询她丈夫的意见一样。”
  “呀,那你们这不是偷情吗?”
  听到这个,我略略有些惭愧地咳嗽了一声,说道:“她跟她丈夫的感情已经破裂了。”
  冯樱很慎重地点点头,然后说道:“哦,那还好点,不过我始终觉得这么干不是太好。”
  “好了,不要再在这里做道德审判了,继续玩吧。”我有些尴尬地挥挥手,说道,“剪刀,石头,布!”
  我赢,我想了一阵,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要去交男朋友?”
  当我刚问完这个问题,冯樱就一脸难色,“哈?这个问题可不可以不答?”
  “当然不行了,愿赌服输嘛,你不要告诉我,这跟那些退休的老家伙们的利益有关。”
  “这倒没有,只是,这个问题也太……”
  “诶,这正是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的精髓了。要是都问些不痛不痒的问题,还玩什么游戏嘛,坐着聊天不省力气得多?”
  冯樱撅着嘴想了一阵之后,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有时候坐在车上看到那些年轻男女在一起甜蜜的样子,确实会有那种想法了。但是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看到那些男人的嘴脸,又顿时没了胃口。不过,到了晚上,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或者房间坐久了,又会想,其实有个人作伴也不错啊。所以,我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唉……”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满脸凝重地说道,“冯樱同学,你这正是春心荡漾的典型症状呀。”
  我话刚说完,就赶紧站起来跑开,冯樱跟着站起来,对我进行追杀,不过她的身手和体力,跟乌兰完全不能比,根本没有办法抓到我,不一会就气喘吁吁地跌坐在树下了。我这时候便走了回去,坐在她身边,对她笑道:“嘿,说真的,有机会的话,我很建议你去找个不错的男孩子恋恋爱哦,那可是世上最好玩的游戏了。”
  冯樱扁着嘴,摇了摇头,“我哪有时间啊,再说了,就算有时间,又有那个男孩子敢接近我呢?就算敢接近,又有谁知道她是不是别有用心呢?”
  我瞪了冯樱一眼,说道:“拜托,不要说这种屁话好不好?就连女王也可以得到爱情,我就不信你会比女王还牛逼。”
  冯樱被我这一句话堵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老半天之后,她才又若有所思地说道:“嗯,仔细想想,其实你说得也满有道理的。”


第三节 钱不易的和解
  真心话大冒险玩到后面就没有办法再玩下去了,因为不需要剪刀石头布,我们就很会很自动自觉地回答对方的问题。如果说我之前所了解的冯樱,都是身为一方势力的首领的冯樱的话,那么在这些问题当中,我第一次真正了解到十九岁的冯樱是什么样子。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就接连去世,由三执委将她抚养长大,从各方面训练她,支持她坐上现在的这个位置。他们不是冯樱的父母,可是他们把父母的责任履行得比任何父母都要充分,或者说过份。因为他们几乎安排了冯樱的一切。学什么,看什么,吃什么,说什么,做什么,接触什么人,一切都有详细安排。直到冯樱十六岁开始,她才对自己的生活有自主权,可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也像古时候的封建帝王从摄政王手里接过政权一样,从三位执委手里正式接任了整个团体的领导权。这是一个很大的权力,但是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枷锁。这个枷锁对她的束缚,甚至远大于小时候三位执委对她的束缚。正如冯樱自己所说的那样,“我似乎从未有童年,也惟有青年和少年,而是从一出生开始,就直接步入中年,等待晚年了。小时候,有很多次都会有逃脱的想法,因为总觉得自己像个木偶一样,因为觉得孤独,因为想要自由,因为觉得自己从来不曾为自己而活。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了,也不知道是麻木还是已经习惯,总之,就是觉得每天忙个不停是很自然的事。”
  让我略略感到惊讶的是,冯樱比我想象中要容易敞开心扉得多。当谈论的东西,完全不涉及腾龙情报局,也不涉及联合案的时候,冯樱很容易地就露出她十九岁的女孩一面。我想,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像今天这样自由轻松的聊天机会,冯樱从来不曾有过吧。
  当我看到冯樱仿佛倾诉一般地讲一些往事的时候,心里不由得就会泛出一阵怜悯的感觉——这个看起来手握大权的十九岁女生,竟然连跟别人闲聊的机会都不曾有过,说起来也真是满可怜的。
  我们两个一直聊到差不多凌晨三点钟的时候,直到贾雨和张放天出现在跑马场来找我们,冯樱才大梦初醒般长舒一口气,跳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看着我笑道:“唉,本来是煞费苦心地想笼络你来着,没想到一不小心被你给笼络了。”
  冯樱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最初的那种刻意的矜持,而是显得很亲密的感觉,而我自然是更加放松起来,恬不知耻地大笑道:“没办法,人格魅力高便是我人生最大的烦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齐,你够无耻,我欣赏你!”冯樱说着,对我竖起一个大拇指。
  说话间,贾雨和张放天已经走了过来,张放天笑着对我们说道:“两位好像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我看了看贾雨,并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于是笑笑,回答道:“我跟冯樱小姐刚才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会谈非常成功,双方就所关心的问题交换了意见,并且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冯樱冲我笑了笑,然后转过脸,换作稍微正经的表情对贾雨两人说道:“我跟阿齐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剩下来就看张宏那边了。”
  贾雨和张放天点点头之后,冯樱又转过脸看着我,“阿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张宏?”
  当听到这里的时候,我顿时觉得无聊极了,终于又回到了现实世界吗?真是无趣啊!
  “在把方案发给你们的同时,我也发给了张宏,所以现在不是我什么时候去见张宏,而是张宏什么时候找我。”说着,我打了个哈欠,“后半夜的节目,总是无聊透了。”
  说完,我对他们三个人挥了挥手,解开马缰,翻身上马,轻轻驾了一声,骑着马儿,扬长而去。而在我临走之前,我看到冯樱的眼里有一丝失落的神色。
  “要不是你是四大美女,哥哥我真是忍不住要泡了你啊。”在我心里,忍不住这样感慨道。
  第二天下午六点,我又回到了机场,冯樱,贾雨和张放天三个人来送行。在拿到登机牌,要进安检之前,冯樱对我伸出手,说道:“希望我们能够尽快见面。”
  “我也期待着那一天。”我笑了笑,握着冯樱的手,说道。
  这时候,冯樱点了点头,然后垂下头来,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的样子,我于是笑着站在她面前,等着她说。然而她迟迟没有说,等了一分钟之后,我以为她不想说,于是说了声再见,然后转过身准备离开。然而就在这时候,冯樱终于抬起头来对我说道:“虽然我和你一样只有十九岁,但是我已经习惯了被人背叛和出卖的日子,并且时刻做好了被人背叛和出卖的准备……”
  说到这里,冯樱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不过,如果你也做出同样的事情的话,不管你有多么合理的理由,我一样会很难过,因为对于来自你的伤害……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冯樱说这番话的时候似乎有些紧张,等到她终于讲完之后,她有些失真地笑了笑,耸耸肩,“讲话完毕。”
  我抿着嘴唇点了点头,伸手在耳边行个礼,笑道:“完全收到。”
  接着,我对冯樱笑了一阵,然后很认真地对她说道:“我不会做让朋友失望的事情的。”
  说完之后,我对他们三人挥了挥手,进入了安检处。
  飞机在空中飞行了三个小时之后,抵达西京机场,到这里就没有什么人接我了,好在行李已经让张盛他们帮我带过来,我是轻装上阵,所以倒也没什么。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刚走出机场,正在路上等的士的时候,竟然刚好碰到同样刚从机场走出来的钱不易。他的身份自然是有人接他,不用打车的,不过他在步行上车前看到了我。这当他看到我,他就停止走向接他的车,而是向我走过来。我于是本能地感到有谁在接近我,当我转过头去,就看到笑眯眯的钱不易。这时候的他已经像从前一样气定神闲了,完全没有那天晚上那样的失态。我于是笑着定定的站在原地,等着他走过来,也不说话。
  等到走到我身边,钱不易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刚在想着,到了学校一定要请你吃饭,没想到在机场就见到了,世界真小啊。”
  我摸不清楚钱不易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然后钱不易又问道:“听说你最近正在酝酿一个大计划?”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蔼得不得了,不知道的人铁定以为是两个老友见闲聊,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不久以前,钱不易还叫嚣着要我生不如死。
  “还好,只是提前找工作而已。”我笑了笑,含糊地答道。
  钱不易点了点头,道:“做张宏和冯樱两大势力的联合赌业CEO,这个工作确实不错。”
  联合案牵涉很广,知道的人现在已经很多,所以钱不易知道这个消息,我一点也不吃惊。我于是笑着答道:“多谢钱师兄的关心,现在待遇还没有落实,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然的话,我一定会第一个通知钱师兄的。”
  钱不易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阿齐,我听你的口气,好像还在生我的气?”
  我笑着摇了摇手,说道:“哪有,只是钱师兄从前把话说得那么斩钉截铁,我有点害怕而已。”
  “在那种情况下,一时昏头,什么话都可能说得出来,这个我想你是能够理解的。再怎么说,你也算是坏了我一桩好事,对不对?”钱不易说到这里,笑着对我伸出手,“来,大家算打和,彼此都不要往心里去,怎么样?”
  我眨着眼睛看着钱不易,有点左右为难,这时候钱不易便主动拉着我的手,笑道:“阿齐,大家都是年轻人,一时言语上的冲突,你没必要总放在心上吧?”
  对于钱不易的转变,我可以理解,他是个真正的商人,一切行动以利益轴心。当意识到当拉拢我的利益大于对付我的利益的时候,他的转态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我理性上可以接受,情感上却难以理解,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之所以走到今天这步,可是他逼出来的。而且,钱不易这个时候的善意究竟有多少出自真心,也实在是很值得疑虑的事情。
  不过,不管我心里对钱不易究竟是多么不信任,既然他做出了这种和解的姿态,我也没有必要非得做出一副跟他死斗到底的样子,我于是笑着微微用力,跟他握了握手。
  钱不易见我没有抗拒他的和解努力,显得很高兴,他开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钱不易接人待物的本事我是早就领教过的,要不是从前见识他瞬间翻脸的本事,我恐怕又要被他这坦诚的笑容给骗到了。
  “走,坐我的车吧。”钱不易指了指不远处的轿车,对我说道。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还是打车吧,挺方便的。”
  “别呀,说好了不生气的,怎么还憋着啊,走,走,走。”钱不易说着,就拖着我往他的车那儿走去。我拗不过他,只能上了他的车。
  车子刚发动,钱不易就转过脸,很正式对我说道:“阿齐,钟蕊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我现在给你正式道歉。”
  钱不易说着,就要弯腰,我赶紧伸手把他扶住,“钱师兄,你不用这样,这事咱们各有对错。”
  “不,不,不,这事完全是我的错。首先就是我心术不正,你不帮我是应该的。我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你要取我而代之,唉……真是天大的笑话……”钱不易说到这里,笑着摇了摇头,“我从前是太小看阿齐你的本事了,你才是真正的真人不露相啊。”
  “哪里,只是跟钱师兄学了点皮毛而已。”
  “你就别打我的脸了,虽然这事还只是将来时,但是真正是圈子里的人谁都知道了。不瞒你说,就连你的联合计划草案都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现在圈子里到处都传得沸沸扬扬。据我所知,有相当多的人对这个计划很是支持。”
  听到这里,我不由在心里笑了笑,“看来张盛他老爸还真不是省由的灯,还知道动用舆论这一招。先把部分草案流出去,让那些圈内人都看到即将得到的好处,勾起他们的胃口,然后让他们从小至上给予上面决策者压力。难怪他说,他会动用全部力量来配合我,这个配合力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坦白说,阿齐,我当初并不怎么看好你,因为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怎么看出你有商业上的天赋。即使是别人把商业草案都放到我的桌子上的时候,我都懒得看。直到过年的时候,家里的人纷纷都在谈论这份商业案,说这堪称商业联合案的经典之作。我这才回书房把你的东西看了一遍,哎呀,叹为观止啊……”钱不易说到这时,对我竖起一个大拇指,“当我看完这个计划之后,我才知道,我是完完全全地看错了你,你是真正的商业天才啊!”
  “没有那么严重,钱师兄过奖了。”我略弯了弯腰,对钱不易说道。
  这时候,钱不易又笑着指了指我,说道:“不过……说到这里,我就得说一声,阿齐,你可不厚道哦,当初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可是一点也没有漏出你的真本事来。”
  钱不易这么一说,我顿时有些答不出话来,心里想,“靠,我还不是被你逼得,要不然,我会学得那么惨吗?”
  看到我愣了一下,钱不易便又马上笑了起来,说道:“我只是玩笑话,你不要当真,你这种大才,我当初只出三万块一个月,你不露真本事也是应该的。”
  我本能地开始觉得钱不易今天跟我谈这一番话,似乎隐藏着什么目的,不过我一时间也想不到他到底想要从我嘴巴里套出什么,所以也不敢多说,言多必失,还是少说话的好。
  我于是也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钱不易见我并不说话,便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过去的事情,咱们就像粉笔字一样全部抹掉好了。不管这个联合案你能不能做成,咱们师兄弟往后合作的计划还大把,你说是吧?”
  “那是,那是。”我笑着点头道。
  车厢里安静了一阵之后,钱不易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啧了一声,转过脸来,对我说道:“阿齐,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我们师兄弟,有什么该不该说的,你尽管说。”我笑了笑,说道。
  “就是我妹妹了。”钱不易说着,叹了口气,“这次寒假回去,我妹妹整个寒假都不开心,家里的亲戚,还有她自己的同学朋友来找她玩,她都不出去,整天闷在家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钱师兄,这个可不关我事,我没对你妹妹怎么着。”我赶紧解释道。
  钱不易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你要真对她怎么着了,她恐怕就不会那么不开心了。我告诉你,她之所以那么不开心,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你你过年的时候,没有给她打电话拜年。”
  说到这里,钱不易别过脸去,摇了摇头,感慨地说道:“从前她最烦拜年了,说着俗套,落后,拜来拜去的虚伪,谁能想到啊,她现在也会因为别人不跟她拜年,难过整个寒假,唉,世事难料啊……”
  听到钱不易这么说,我想了想,说道:“钱师兄,这事不能怪我,我是完全按照你的意思做,尽量离你妹妹远点的。再者说了,寒假前,咱么俩闹了那么大的误会,我更不敢联络她了。”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钱不易说着,啧了一声,“你现在美女环绕,以我妹妹的姿色,你肯定是不会看在眼里。这一点我妹妹清楚得很,她现在对你也不敢有别的妄想,只想跟你做个好朋友。你要是闲暇的时候,不妨跟她打个电话什么的……我这个做哥哥的,看到妹妹这个样子,我心里也实在不好受。说实在的,我这次之所以那么铁了心想跟你和解,我妹妹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咱们两个大男人斗气倒没什么,她一个女孩子家夹在中间,多难受啊。”
  钱不易这番话有真有假,他说自己多替妹妹难过,那多半是假的,而他说黎文慈多难过,我相信这多半是真的。上个学期张盛已经跟我说了很多次了,自从我不大理会黎文慈之后,她整个人的情绪都低落下来。尤其是知道我跟他哥哥闹翻了之后,也不敢来找我,整个人甚至日益消瘦。
  不管钱不易多有心计,多么需要防范,黎文慈总是没错的。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说道:“钱师兄,你放心吧,这事我会处理的了……诶,对了,文慈不是该跟你一起来上学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钱不易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妹妹她恨我跟你翻脸,害得她跟你也不敢说话,哪里还愿意跟我一块来?早就一个人跑来了。”
  “嗯,这几天安顿好,我就去找她。”我说着,笑着看了看钱不易,“不过,你要放心才行。”
  钱不易听我这么说,连连不好意思地摇头,“哎呀,不要再说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了,现在听到这两个字我都脸红,去吧,去吧,你要真愿意娶我妹妹,我也没任何意见,只会替她高兴。”
  又过了一会,在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学校的时候,钱不易突然显得很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我看过你那份商业案,实在是十分庞大,你一共动用多少人力才完成那么庞大的计划啊?”
  “全都是我一个人写的,只不过多花了一点时间而已。”我答道。
  “一个人?”钱不易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工程,一个帮手都没有,真是不可思议啊。”
  当我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脑袋里突然叮的一下,知道了钱不易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他跟冯樱一样,并不相信这个东西是我写的,他想试探我。他前面给我绕来弯去说那么多,无非是想在我放松警惕之后,假装无意地问出最后这句话,看我是不是就像他想象的那样,只是个傀儡。
  好家伙,我如果不是真才实料,说不定被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还真会被他绕晕。钱不易啊钱不易,你还真是永远都不让人省心啊。
  这时,我心里又转念一想,钱不易说到底也只是个看势的人。我非常清楚地知道他的想法,他这次跟我的和解,是半真半假,如果我真是有真才实料,他这和解便是真的,如果我是傀儡,那么这和解就是假的。而如果我顺利登上联合赌业领导人的位子,他就该来使劲拉拢我了。
  嗯,为了不让他继续给我使绊子,我得拿点货色给他看看。
  想到这里,我便笑了笑,说道:“在这个联合案里其实最大的关键点有八个……”
  用两分钟,说出了整个联合案最关键的八个地方之后,我看到钱不易的眼睛里有所波动。然后,他便故作谦虚地开始向我发问,而我也一一给了他完美的答复。当离学校还有十分钟的时候,钱不易开始转而问些跟这个联合案完全无关的商业问题,我也一一给了他让他自愧不如的答案。
  当车子终于抵达学校门口的时候,钱不易已经问不出任何问题了,他只是感慨地摇摇头,说道:“以后我们一定要多交流,要多交流。”
  “会有机会的。”
  我说着,拍了拍钱不易的肩膀,推开车门,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第四节 拒绝人的感觉
  当看到我出现在寝室的时候,张盛又像往常一样,坐在电脑前打游戏,不过他用的并不是他自己的电脑。他的电脑,以及我的电脑,还有我们各自的物品都不寝室里了。
  “怎么这么快回来?”当看到我出现,张盛就有些奇怪地站了起来,问道,“顺利吗?”
  “顺利得超乎想象。”我一屁股在同房的床上坐了下来,看着张盛,“我们的东西呢?都哪儿去了?你拿起当了?”
  “是啊,当了买内裤去了。靠,什么鸟话。”张盛说着,站了起来,“房子已经弄好了,就等少爷你巡视了。”
  “这么快?”我记得上个学期租好房子之后,基本上什么都没弄,怎么一下子就可以住人了?
  “快你个头,昨天我们四个人前前后后搞了一整天了,体力活全是我干的。”
  “白痴,你不会请搬运公司啊?”
  张盛苦着脸说道:“废话,我以为我不想请啊。可是我刚想打电话叫搬家公司的时候,楼兰雪就说不用了,反正一点东西而已,自己搬好了,何必浪费,楚洛华也跟着起哄,我就只能自己搬了。”
  “他们说得也对,勤俭持家嘛,哈哈哈。”我笑着搭着张盛的肩膀,幸灾乐祸地说道。
  正当我们俩说笑着,站起来准备去看看我们的新房子的时候,我们的同房回来了,他急匆匆地走进房间,一边拿书一边对我们说道:“听说今天下午是院长的女儿开的课,你们俩不去吗?传说她可是个美女哦。”
  同房的话刚说完,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个留着古典刘海短发,脸上挂着淡淡的深入人心的美丽笑容的女孩。我于是赶紧停住脚步,问道:“她开的什么课?”
  “《西方女作家作品赏析》,选修课。”同房答道。
  “《西方女作家作品赏析》?这门课还真是比较奇怪。”我说着,笑了笑,看着张盛,“这门课你帮我选了没?”
  张盛笑着瘪了瘪嘴,“这么弱智的课我怎么可能会帮你选?”
  我伸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才弱智,美女的课都不选。”
  “哎哟,有什么关系嘛,如果你真的想去瞄MM,就算没有选也可以去啊。”张盛瞪了我一眼,说道。
  “这倒也是,不过应该不会已经没有位子了吧?”我看着同房问道。
  “这个你放心,这门课只有我们文学院可以选,而且是在大教室上课,座位肯定是有的。不过,你们要去就快点,不然就没有前排的位子了。”同房说着,急匆匆地率先走了。
  这时候,张盛便笑着用肘侧击了我一下,说道:“上课去吧,小色狼。”
  我冲张盛笑了笑,说道:“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我还是个学生。”
  说完,我们俩就一起并肩跟在同房的身后,向着可以容纳五百人的大教室走去。当我们走到教室,看到里面竟然差不多已经座无虚席。在选修课,尤其是社科选修课几乎无人愿选的西京大学,居然有这么多人重新选修这门《西方女作家作品赏析》,由此可知,我国大学生的性饥渴程度是多么的严重,政府实在是应该大大的关注这方面的问题,适当出台强行降低美女入学分数线,以及减免美女学杂费的法规才对。
  好不容易在最后两排挤下两个位子坐下来,就听到旁边的人在叽哩哇啦的讲有关这个女老师,也就是院长女儿的八卦。据说,她虽然只有二十五岁,但是在美国居然已经结婚。一听到这里,我心头就一阵惋惜,哎呀,真是可惜了,这么年纪轻轻的,怎么那么想不开啊。
  正感叹间,铃声响了起来,然后我就看到院长的女儿柳宁,穿着前苏联女教师的经典造型出场了,戴着金丝眼镜,一件白色的衬衫,灰色的长裙,和那幅照片里一样,依然是古典的刘海短发,看来她酷爱这个发型。而她脸上所挂着的微笑,比她的照片里要鲜活得多,不过她的笑容里,依然有一种祛除人心中邪念的魔力。
  现在和当年已经不一样了,师道近父道这一套已经没人信了,所以一般来说,当美女老师出现的时候,班里的男生们都会毫不掩饰地发出惊叹声,更下流的甚至会吹口哨。但是当柳宁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教室里却没有出现这种情况,相反,整个教室反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大家都端正自己的坐姿,笔直地看着黑板。看来,柳宁身上那种安宁的魔力,不止是在我身上有效。
  “大家好,我叫柳宁,从美国刚回来,从今天开始,整个学期都将由我来教大家这门《西方女作家作品赏析》。”说到这里,柳宁笑了笑,“我昨天晚上看了BBS,看到有些同学发的帖子,问一个美学博士,为什么会开文学史的课,还是这么奇怪的题目。关于这个问题呢……”
  看着柳宁站在台上微笑着自我介绍着,张盛突然凑到我身边,说道:“喂,黎文慈也在。”
  我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柳宁的身上,所以也没有大在意张盛的话,只是“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听柳宁说话。
  “喂,她在看你。”张盛于是又推了推我,说道。
  我依旧不经意地问道:“谁?”
  “谁你个猪头啊?白痴,黎文慈在看你!”张盛说着,在底下用力捏了我一下,这下我的注意力才终于收了回来,有些恼怒地看着他,问道:“老大,你干嘛?杀人啊?”
  “就算钱不易跟你翻脸,但是黎文慈又没得罪你,你干嘛对人家那么冷淡?你知道不,昨天搬家黎文慈还主动跑来帮忙,你的房间全是她帮着布置的,楚洛华和楼兰雪根本就插不上手。”
  我听到他这么说,才终于转过头去看了看黎文慈的方向。她坐在我的左边前面两三排的样子,正在偷偷望我。当我看向她的时候,她又赶紧把头扭回去。
  “看到了吧?我就说她在看你。”张盛旁白道。
  我心里一边想着下课找个机会跟黎文慈聊聊,一边转过脸,瞪着张盛说道:“知道你视力好了,死眼镜。”
  “靠,我是路见不平,拔刀襄助。是兄弟也这么说,黎文慈没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对别人那么冷淡没有道理。就算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你也不用对别人那么冷淡啊,做个朋友总可以啊。”
  我原本心里就有点乱,听到张盛在我耳边唠叨,就更加乱了,于是我便啧了一声,转过脸去不耐烦地对张盛说道:“哎呀,行了,你一个小处男,你知道个屁,别瞎嚷嚷了,我自己会解决,认真上课。”
  说完,我就扭回头,一脸肃然地看着讲台,张盛见我不搭他的调,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我刚把头转回去之后,就听到柳宁开始问:“在西方女作家所写的书中,大家最喜欢的是哪本?”
  在座的男人,业余时间大部分都泡在游戏和色情精神制品中,哪里有时间去看什么女作家的书?而且,我们现在都几十岁人了,不可能还有热情像小学那样嗷嗷叫着大喊,老师,我知道,我知道,多没造型啊。
  因此,柳宁这么一问,我们男生都没怎么发言,倒是女生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一起喊道:“《简爱》。”
  “OK,那我们第一课,就先讲《简爱》。”柳宁说着,抬起头看着在场的所有学生,说道,“在讲这本书之前,我们先选两个同学来朗诵一下《简爱》里的经典段落,不知道你们中哪两位愿意出来朗诵?”
  一般来说,男大学生一般都是比较无耻的,只有在课堂上例外。因此她话音刚落,教室内一片鸦雀无声。柳宁见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们中国人就是这个习惯不好,太羞涩了,朗诵而已嘛,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过了一阵,柳宁见依然没有人愿意主动,就换了个说法,“既然大家都不愿意上台,那么还有一个办法,我们学学希腊人,大家看看自己的四周,看看有谁能够胜任,觉得可以的,就大声喊他的名字,呼声最大的上台。”
  她这话说完,整个教室里便顿时乱成一团糟,大家纷纷四处乱看,然后一阵乱喊起来。不过身为文学院当之无愧的第一知名兼演艺人士,楚天齐这三个字的呼声无疑是最高的。
  这时候,柳宁便笑着顺着众人的目光指了指我,说道:“不要躲,就是你了,这是群众的意志,不可违抗。”说到这里,她还补充道:“我来上课之前,我爸爸就跟我介绍过你了,说你很聪明,就是上课喜欢睡觉,据说连站着都能睡着。”
  教室里顿时一片哄堂大笑,而我却不得不在这一片哄堂大笑中,缓缓走向讲台。好在演戏已经演多了,倒也谈不上怯场,只是有点不好意思而已。
  当我站在讲台上,站在柳宁旁边之后,柳宁便笑着看着台下,“谁愿意跟这位楚天齐同学一起上台?”
  听到柳宁的话,站在台上的我,有一种等待配种的感觉,浑身上下觉得不自在,于是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来。台下则是一片哄然,这时候轮到女生们彼此起哄了。但是起哄归起哄,始终没有人敢站起来。就在柳宁又要故技重施的时候,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师,我来。”
  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整个教室都一片喝彩声,其中尤以我们那些同班同学叫得最响。至于原因,我不用抬头都知道,那就是主动举手要求上台的,正是我们的同班同学黎文慈。
  在同学们的哄闹声中,黎文慈镇定自若地走上台来。柳宁夸奖了她一番之后,给我们每人一本书,给我们指明朗读的段落之后,问道:“需要给你们时间熟悉一下吗?”
  黎文慈摇头道:“不用了,这本书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尤其是这一段。”
  柳宁于是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还好。”
  “那么……现在就开始?”柳宁看了看我们两人,问道。
  我们两人一起点点头,“好。”
  “你叫什么名字?”柳宁又问黎文慈。
  黎文慈答道:“黎文慈。”
  “好。”柳宁对黎文慈笑了笑,然后走到侧边,对教室里的同学们说道,“现在就让楚天齐和黎文慈同学为我们朗诵《简爱》的经典段落,大家鼓掌欢迎。”
  她说完,全场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尤其是张盛和我们班那些家伙,鼓得尤为热烈,不过我看这些掌声多半是八卦的因素居多。
  面对大家的掌声和笑声,黎文慈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转过身,看了我一眼,问道:“可以正式开始了吗?”
  我看着表面显得有些冷漠的黎文慈,不知道怎么的,恍惚间竟然有一种错觉,仿佛站在我眼前的就是简爱本人一般,清秀,自尊,倔犟。如果碰到适合她的男人的话,她绝对算得上是梦中的珍宝吧。
  我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这想法只在我的心里,并没有流露出来,我只是表情平淡地点点头,然后说道:“可以了。”
  黎文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脸上居然马上流出眼泪来,这使我很是吃惊,而教室里的嬉闹声也顿时因为她的泪水而停止了下来,整个教室重又回到了柳宁刚进来时候那种安静的状态。这时候,黎文慈读出简爱的第一句对白,“我以为你也走了。”
  “我改变主意了,或者说是布兰奇一家改变了主意。你怎么哭了……”我虽然心中诧异不已,但是我毕竟受过高强度特殊训练的专业人士,所以我还算是勉强接了下去。
  “我想到要离开桑菲尔德了。”黎文慈读到这里,望着我,眼睛里充盈着倔犟而委屈的泪水。
  我有些干涩地吞下一口口水,勉强稳住心神开始跟她对读,我们一句一句的读着。黎文慈每读一句都充满了情感,让我不知不觉地竟然也进入到书中的情绪当中去,心情也越来越沉重。我怎么也想不到,我这个以带人入戏著称的好演员,现在居然也会被一个从未表演过的表演者带入戏。
  当读到第十几句的时候,我读道:“即使是好朋友也会分手的,还是好好利用一下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吧,在这静静地坐一会。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坐在这儿了。我有时候会对你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简。特别是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好象在我左肋的什么的地方有根弦,跟你那小小的躯体里的,同样的一根弦紧紧地连在一起了。如果不得不分开的话,这根弦就会被绷断。我有个奇怪的感觉——我的血会从体内流出来,至于你,你会永远忘了我的。”
  黎文慈摇了摇头,读道:“我永远都不会那样的,先生,这你知道。我明白必须得走,但这就象……看到了必死的下场一样。”
  “你是从哪儿看到了这是一种必然?”
  “从你所拥有的那些美女们那儿。”
  黎文慈的这句对白,让我眉头一皱,书上明明写的是“从你的新娘那儿?”怎么会突然变成“从你所拥有的那些美女们那儿。”
  不过,这种疑问只是一瞬间,我很快便明了黎文慈的意思。现在看来,她跟我之间的这场朗诵,读的或许并不只是《简爱》这么简单。
  为了不让台下的同学察觉到有哪里不对,我便赶紧接道:“什么新娘?我没有新娘。”
  “但你很快就会有!”黎文慈说道。
  我就像罗切斯特那样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是的,我会有的,会有的。”
  而这时候,几乎又是在一瞬间,黎文慈的泪水又再次泉涌出来,两只拳头也微微用力地握着,她抛开书本,冲着我大声地说道:“你以为我会留下来,做一个对你来说无足轻重的人吗?你以为我穷,低微,不漂亮,就没有灵魂,没有心灵吗?我和你一样有灵魂,有一颗完整的心!如果上帝也赋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也会让你难以离开我,就象现在我难以离开你一样。好了,我已经说出了我的心声,现在就让我走吧……”
  当说到这里,她终于再也无法维持下去,一把把书丢在了讲台上,然后一只手掩着面,大声地哭着冲出了教室。
  整个教室一片寂静,同学们的表情都很奇怪,有感动,有诧异,有莫名其妙。而我则手里拿着书本,木然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踉跄着冲往门外的背影,心中有无穷感慨,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教室内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呆了差不多五秒钟的时候,柳宁才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推了推我,说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追?”
  我没有听柳宁的话,我依然站在原地,望了好一阵门口之后,把书本放回讲台,然后对柳宁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好追的。如果没有信心带给别人快乐和幸福,追来做什么。”
  说完,我垂着双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回自己的座位。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熬完了整节课的,我只在半个小时以后听到耳边响起了铃声,然后我不等柳宁说下课,就在大家异样的眼神中站起来,离开了教室。
  不多时,张盛就跟着跑了出来。
  “你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不要去追小慈?”张盛满脸不忿地说道。
  我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不想做任何解释。”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张盛瘪了瘪嘴,然后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理她,不就是跟钱不易不妥吗?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跟钱不易之间的事,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何必牵涉到一个女人身上,这就是你的胸襟吗?”
  “这不关钱不易的事。”
  “那关谁的事?”张盛说着,一把把我拉住,“哦……我知道,你是怕小慈缠着你,是吗没错,黎文慈确实喜欢你,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但是她已经跟我说了,她对你没有什么别的奢求了,只想跟你做个普通的好朋友。人家一个女孩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你还想怎么样??阿齐,我承认,你是牛逼,可是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再这样下去,你就不是我认识的楚天齐了。因为我认识的楚天齐,绝对不会像你这样冷血。”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张盛的肩膀,说道:“阿盛,我跟你坦白说吧,我本来打算下课就去请黎文慈吃饭的,但是现在,这是不可能的事了。你相信我,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我变了,或者我觉得自己拽之类的,我是真心为她好,我才这么做的。”
  “屁话,你把人家弄成这样,你居然还有脸说你是为人家好。人家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而已,又不要你怎么样?你用这么作践人家吗?”
  我原本肚子里就有火,只是一直压着,现在听到张盛这么做,终于压不住了,我脖子一扭,然后回过头来,青筋直冒地对张盛吼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和楚洛华之间,有可能做朋友吗?你这个白痴。”
  张盛听到我这么一吼,整个人当时一愣,完全转不过弯来。
  而我没有再离他,只是无比懊恼地转过身去,独自离去。在这时候,我突然记起一句香港电影里的对白——原来甩人的感觉,并不会比被甩好受。
  我想,我现在也可以说一句,原来拒绝人的感觉,并不会比被拒绝好受。


第五节 由苏轼所想到
  当我漫无目的的在学校四处乱窜,发泄着心中郁闷之气的时候,楼兰雪给我打来一个电话。我一接起来,她就说道:“喂,房间布置得怎么样?很不错吧?”
  我有些错愕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刚刚接到钱不易电话啊,他说在机场碰到你,还说你们俩的误会已经解开了,让我有时间办个Party大家一起开心一下。”楼兰雪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
  楼兰雪有些得意地说道:“你别哦了,房子怎么样?我们给你布置得不错吧?我们几个人昨天和今天一天,可是累得几乎脱力了。”
  “还没去看。”我说道。
  “哦……我知道了,是上那个柳宁的课去了吧?”楼兰雪略微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地说道,“一个晚上的选修居然选了将近五百人,你们文学院的男生真那么饥渴吗?”
  “还好吧。”我说道。
  这时候,楼兰雪终于开始意识到我的情绪了,“呓,你怎么看起来情绪不是很对的样子。”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你那儿有没有房子的钥匙?我想进去睡一觉,宿舍里的东西都被张盛搬空了。”
  “张盛呢?他没有跟你一起吗?”楼兰雪奇怪地问道。
  我一边在学校的路灯下走着,一边说道:“他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吧。”
  “生气?不是吧?你们俩也会闹矛盾?”楼兰雪越发奇怪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俩怎么了?”
  “他大概是对我对待女人的态度不是很满意吧?”我说道。
  “啊?不是吧?他认识你这么久,你是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吗?怎么也等不到今天才鄙视你啊。”楼兰雪很不正经地说道。
  我这时候正郁闷,听到她满不在乎的调侃,我也就懒得再继续说下去了,“得了,别幸灾乐祸了,你到底有钥匙没?有钥匙帮我开门,没钥匙就挂电话。”
  “好,好,好,你最大,楚少爷,你在南门等我,我十分钟就到。”
  十分钟后,我跟楼兰雪在南门汇合,我们租的公寓叫做正大公寓,离我们学校南门步行只有五六分钟的过程。在路上,楼兰雪就露出了女人八卦的面目,缠着我要我给她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刚开始不大想说,但是被她缠了两三分钟,就有点受不了了,便一五一十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等到讲完,我们就到了公寓门口了,楼兰雪一边掏出钥匙帮我开门,一边问道:“其实小慈的心思,你不说我也看出来了。你是没看见,昨天布置你房间的时候,她压根就不让我跟楚洛华插手,全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布置的。她算是彻底被你给祸害了。”
  “行了,你别一副占据道德高度的样子跟我说这话。你要说别的女孩子,你这话我或许还不好反驳。就阿慈来说,我不觉得我有任何地方做错,无论是道德上,还是感情上。”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道。
  楼兰雪叹了口气,走到一边给我倒水,然后端到我手里,再在我身边坐下来,说道:“其实,说句良心话,从理性上讲,我赞成你这种做法。既然没有办法跟一个人有发展,就该干脆让她死了心,长痛不如短痛,总比若即若离的拖着要好。可是,不管怎么说,你能干出这种事情来,说明你还是满狠心的。”
  “狠心就狠心吧,反正我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听谁说我是好人。”我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干,然后仰躺在沙发上,说道。
  楼兰雪坐在我旁边静了一阵之后,突然说道:“既然你可以同时接受韩蓉和乌兰,那你为什么不可以多接受一个黎文慈呢?”
  我躺在沙发上,摇头道:“这不一样?”
  楼兰雪问道:“这有什么不一样,小慈不是也挺清秀标致的女孩子吗?”
  “因为爱而去对一个人好,这是双方的幸福,因为怜悯而去对一个人好,这是对彼此的侮辱,因为这时候的温情,是充满了虚伪的施舍。张盛那个傻二就算了,你这么聪明,难道也不懂这个道理吗?”我躺在沙发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缓缓对楼兰雪说道。
  楼兰雪被我说得一愣,过了好一会之后,才说道:“男人们不是都是女人越多越好的吗?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你所说的那种男人所想要的,并不是真正的女人,而只是想满足他们虚荣,填补他们内心的自卑而已。所以,只要一个女人长得还可以,他们就会很乐意接受她对他盲目的死心塌地,而丝毫不会考虑自己到底是不是爱这个女人,也不会考虑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得到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那你呢,你想要的是什么?”楼兰雪又问道。
  不得不说,楼兰雪这个问题还真有点难度。我坐了起来,靠着沙发略略想了一阵之后,说道:“我所想要的,是彼此坦诚相待,互相平等,互相尊重的爱侣,而不是情感的奴隶。”
  听到这里,楼兰雪眨着眼睛想了一阵,问道:“平等?你和女人真的可以做到平等吗?”
  我一听到楼兰雪说这个,就知道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我于是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既然说平等,那你那么花心,你可不可以容许你的女人也花心?”
  楼兰雪点点头,答道:“对,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几乎毫不犹豫地摇头,“当然不可以。”
  楼兰雪看着我,问道:“那你又说,你和你的女人之间平等?”
  “一切平等,除了这个例外。”我摇摇头,说道。
  楼兰雪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阵之后,问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专心专意对一个女孩子好啊?”
  我深深地点点头,“绝对想过。”
  “那你为什么不专一呢?”
  我瘪了瘪嘴,说道:“我也没办法,我管不住自己,谁叫我身边老是有那么多好女孩子。”
  “说来说去,就是你可以随便花心,但是绝不允许自己身边的女人花心,对吧?”
  “不能完全这么说,因为我每和一个我喜欢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很有只跟她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冲动。应该说,我还是满专一的,只不过我的专一,只是一个片段一个片段而已。不过,你要是非要认为我花心的话,也勉强可以这么说吧。”
  “说了那么多,终归只有两个字,自私。”楼兰雪说着,扁起嘴来。
  “我什么时候有跟你说过我不自私吗?”我看了看楼兰雪,张大眼睛说道。
  楼兰雪被我这一句话顶得够戗,“你这个家伙,明明是你无耻,是你不占理,为什么你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我奇怪地反看了楼兰雪一眼,说道:“拜托,我这是对你坦诚好不好?我要是跟你说,我每天都内疚得要死,每晚都受到良心的责备,你不觉得肉麻吗?”
  “懒得跟你说,强词夺理。”楼兰雪说着,转过头去。我于是把杯子递过去,“那正好,乘这功夫,帮我倒杯水。”
  “你去死。”楼兰雪拿起抱枕,狠狠地在我头上摔了一下。
  “不倒就不倒嘛,干嘛那么暴力。”我恹恹地把杯子放下,然后重新翻倒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喃喃道,“算了,不喝了,渴死拉倒。”
  说完,我就闭目养神起来。
  原本在见到楼兰雪之前,我心里还是很郁闷的,但是在跟她聊了这么久以后,我的心情不知不觉地就好了起来。关于黎文慈的事情也渐渐想开了,每个人都有成长的必经阶段。这一次的事情,就当做是她成长中的里程碑吧。既然我没有做错什么,就没有必要再给自己增加无谓的精神负担了,我已经够累的了。
  又过了一会,楼兰雪站了起来,给我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用脚踢了我一脚,说道:“喝水了,少爷。”
  我顿时坐了起来,一边端水,一边咧开嘴对楼兰雪笑了笑,“我发现你现在很有进步,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潜质。”
  我刚把这杯水喝了一半,把杯子放了下来,就听到楼兰雪突然说道:“阿齐,你有没有看过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我略微在脑子里想了想,点头道:“知道,就是苏轼在做知密州的时候做的词,写给他死去的老婆的。怎么,你真变成文艺青年了吗?”
  “哎呀,你别瞎扯了。”楼兰雪打了我一下,然后说道,“你知道吗?这是古诗里我最喜欢的一首。”
  楼兰雪说着,就开始轻声地念起这首古诗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念完之后,楼兰雪就感叹地说道:“我当时看到这首古诗的时候,真是被苏轼对他妻子的这份深情给感动死了。在我自己的自以为中,我以为苏轼的后半生都将是孤独一人。但是我后来看书才知道,苏轼这首词是写给他的元配妻子王弗的。而王弗死了没多久之后,他就续弦了王弗的二堂妹王闰。在他四十岁的时候,他还娶了一位舞妓歌女出身的王朝云。除了这三个人之外,他还有多名宠爱的侍妾和婢女,前前后后加起来,说三妻四妾都算是保守的了。”
  我听着楼兰雪说完这一大番话,便觉得她似乎不是想讨论古诗和苏轼那么简单,而是有所指,我于是有些奇怪地问道:“阿雪,你到底想说什么?”
  楼兰雪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因为读到了这些资料,所以曾经有一段时间很讨厌苏轼,觉得他很虚伪,哪有一边抱着新老婆,一边哭旧老婆的。但是现在,我想我开始有点理解了。”
  “理解?你理解什么了?”我眨了眨眼睛,问道。
  楼兰雪垂下头想了一阵,说道:“我现在觉得,如果我是那个王弗,我一定会很爱苏轼。虽然他很花心,有那么多老婆,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在对我的时候,他是真心的。如果命好,能够得到一个真正优秀的好男人的一生专情,那自然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而退一步,其实能够得到一个好男人的真情,也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楼兰雪说着,有些出神地转过身,望着面前的茶几,“虽然到头来,可能终究还是要失去,但是世上又有什么东西真的可以天长地久呢?是人都会死,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要结束了吗?只要曾经得到对方真挚的情感,那便一切都值得了吧?”
  楼兰雪说完之后,还颇有感触地长叹一声,然后望着茶几的目光越发呆滞起来。我隐隐约约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于是整个房间的气氛霎时间有些尴尬。这时候,我便坐直了身子,笑了笑,对楼兰雪笑道:“完了,你真成了文艺青年了。”
  然而,我这逗趣的方法没有一点效果,楼兰雪依然是一脸呆滞的模样,我于是有些发蒙,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我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然后就看到张盛和楚洛华走了进来。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救兵驾到。”


第六节 铁汉
  “阿雪,你也在这啊?”
  一进门,看到楼兰雪也在,楚洛华就笑着说道。
  楼兰雪原本正呆着,突然听到楚洛华的声音,脑袋猛地抬了起来,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啊,是啊,阿齐没有钥匙,叫我来给他开门。”
  “哦。”楚洛华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我,再看了看,然后问道,“那……我怕一个人走夜路,你要不要现在跟我一起回去?”
  “好啊,反正我也刚好要回去。”楼兰雪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到楚洛华身边。
  这时候,楚洛华又看着我,问道:“我可以带阿雪走吗?”
  我看着她笑道:“你不要说得好像我绑架了阿雪一样好不好?”
  “好,那我们走了哦,你们两兄弟有什么的,好好聊。”楚洛华说着,就拉着楼兰雪走出门去。
  等到她们俩离开,把门轻轻关上,房子里就只剩下我跟张盛两个人。我坐在沙发上,张盛站在门边,我们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看了一阵之后,我们俩就噗哧一声,一起笑出声来,异口同声道:“妈的,跟演电视剧一样。”
  然后,张盛接着嚷道:“哎……喝啤酒,喝啤酒。”
  说着,他就小跑着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抱了一堆听装啤酒出来。看到满茶几的啤酒,我啧了一声,“不对啊,这没下酒菜怎么喝?”
  “对呵,下酒菜,你等着。”张盛说着,又跑到厨房拿了两大支可乐过来,“喏,一人一支,喝一口啤酒,喝一口可乐,当事下酒菜。”
  “靠,用可乐做下酒菜,白痴也他妈要有个限度吧?”我大声嚷道。
  “那有什么办法?冰箱里什么东西都熟物没有,只有几个鸡蛋,还有一点生菜,是女孩子们说要给我们做饭的。实在不行,就只能打生鸡蛋做下酒菜。”
  “去,去,去,真寒酸,来,看少爷给你露一手。”我说着,用力拍了拍大腿,站了起来,朝着厨房走去。
  张盛一脸惊讶地跟着我走进厨房,看着我围裙围在身上,“帅哥,你不会是要下厨吧?”
  “废话,不下厨我围围裙做什么。”我说着,拿起锅放到水龙头下冲了起来,拿过锅铲在锅里捞了几下,然后对张盛说道,“小张,你平时老说我不传给你泡妞绝技,你现在可看仔细了,我现在就传给你一手杀手锏。”
  “杀手锏?”张盛奇怪地眨了眨眼睛,“你不会说就是下厨吗?”
  “诶,你可别小看这下厨,这可是男人,尤其是你这种粗神经的男人泡MM最有效的手段之一。我们中国有句古话说,君子远庖厨。由此可见,自古以来,厨房就是男人不愿意去的地方。一般来说,愿意下厨的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家庭妇男。这种男人天天下厨,把全家人喂饱了,可是到头来还要挨句没出息的责难,自然是不值得学习的。”
  “就是嘛,那你来教我下厨做什么?”
  “但是……如果有一个男人,平时看起来很大男子主义,大大咧咧,似乎一点也不懂得关心女孩子的样子。但是在她生病的时候,会给她熬上一碗鲜美的小米粥,或者在她身体虚弱的时候,给她煲一壶味道甘美,营养丰富的汤,又或者在她情绪低落的时候,亲自下厨给她煮上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我问你,有没有女人会不中箭落马的?”
  听到我这么说,张盛原本不怎么在意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他用力地用拳头砸在自己的手掌上,叫道:“我靠,真赞也,这招简直比什么甜言蜜语的都管用。”
  我把锅放回煤气灶上,点上火,说道:“那当然了,现在的女人聪明得很,可不像以前那么好哄了。现在的女人都学会了听其言,观其行,不止看你怎么说,还看你怎么做。而我刚才说的那三种情况,就是表现的最佳时机,这招就叫做铁汉柔情。”
  “对,这招我记下了,这段时间我一定苦练厨艺,以后每天都给楚洛华做好吃的,她一定喜欢。”张盛喜滋滋地说道。
  “你看,我一向说你这个人智商有问题,你偏不承认,现在现行了吧?”我说着,往窝里倒下油,瞥了张盛一眼,说道,“我这招的精华就在于出其不意,在于难得,所以才显得格外珍贵。真要说好吃,就你这资质,你手艺能练得比酒店的大厨还好吗?再说了,就算再馋的女人,也不会真的简单的因为你做的东西好吃,就跟你过一辈子吧?不可能嘛。所以,归根究底,这一招铁汉柔情,玩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勾当。男人下厨,不止是简单的为了给女人做一顿吃的,而是一种传达一种信息——平常我是不做菜的,就算做我也只做给自己吃,从来不做给别人吃。但是,美女,你在我心目中非常非常重要,重要到我心甘情愿地为你下厨,记住,只有你有这个荣幸哦。而女人也不是简单的吃了你给她做的东西,而是获得一种满足感,一种在某种程度上的唯一感。另外,下厨也会很容易给女性心理上的安全感,而两人坐在餐桌上吃饭的感觉,也很容易给女人们温馨感。”
  张盛听到这里,瞠目结舌地摇头道:“天啊,你这家伙居然把女人的心理摸得这么透,怪不得你逢女必杀。”
  “人类的感觉都存在一个效率递减的定律,也就是同一件事,做得此数越多,敏感度就会越低,到最后就会完全麻木。所以铁汉柔情必须是保留曲目,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要拿出来,不然就会变得不值钱了。要是像你说的那样,那就半点用处都没有,你注定一辈子做煲汤佬了。”
  “理解,理解,这种行为如果过于频繁,就很难传达出那种珍惜和关爱对方的心情,而变成一种事实上的例行公事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以用。”
  “哈,孺子可教也。”我说着,端起锅,大叫一声,“番茄炒蛋上桌!”
  一共炒了三四个小菜之后,我才把锅丢在水池里,对张盛说道:“我做菜,你洗锅,没意见吧?”
  “完全没问题,就冲着你教了我一手,我洗锅也心甘情愿。”张盛呵呵一笑,说道。
  说话间,我们两人走到客厅,坐了下来,我打开啤酒,一瓶给张盛,一瓶给自己,然后端了起来,说道:“来,来,来,走一个。”
  张盛这时候看着我,原本笑着的脸色有点沉下来,说道:“阿齐,其实刚才在你走了以后,我找楚洛华聊了很久。我现在终于想通了你的苦心了,所以,我很想为我刚才在教学楼的时候,骂你的那一番话……”
  刚听到这里,我就皱起眉头,啧了一声,“我靠,两个大男人,你没事玩什么真情告白啊,别扯了,来,来,来,喝酒是正经。”
  “不是,阿齐,我是真的……”
  “哎呀,行了。”我用力地拍了张盛的肩膀,看着他说道,“咱们两兄弟,有什么事大家心照就是了,说出来多他妈恶心啊。”
  张盛听到我这么说,顿时笑着点点头,“也对,咱们两兄弟,大家心照,来,走一个!”
  咕咚咚各自灌了一大口啤酒之后,张盛一边夹菜吃,一边问道:“诶,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楼兰雪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你丫怎么老那么八卦啊?”我一边吃菜,一边瞪着张盛道,“什么也没发生,她就是教育我,让我不要太花心,我狠狠地反驳了一下她而已。人不风流枉少年,不花心的男人全都是不正常。”
  张盛立马反驳道:“谁说的,我不就不花心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正常。”我笑着说道。
  “去你的。”张盛打了我一下,然后笑着问道,“嘿,阿齐,我跟你说正经的,我听洛华说,阿雪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我听到这里,便挥了挥手,岔开话题道:“妈的,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就知道说女人,是不是显得胸无大志了一点?”
  张盛嘴一扁,骂道:“靠,你本来就没什么大志好不好?”
  我这一下被他给噎死了,只能悻悻然地舔了舔嘴唇,“懒得理你,我吃东西。”
  又过了一会,张盛又问道:“阿齐,你跟我说真的,我就不信以你的经验和聪明,你能不知道楼兰雪对你有意思。你跟我说实在的,不许打马虎眼,为什么你故意装糊涂?”
  听到张盛这么认真的问,我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我于是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道:“小张,说句心里话,就以你这智商都能知道的事,我能不知道?还有,你以为我不想泡楼兰雪吗?我想死了我简直。可是,可是我不敢啊。”
  “为什么不敢?”张盛奇怪地问道,“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
  “要是楼兰雪不认识乌兰,或者说,要是楼兰雪不是咱们通海圈的人,我靠,还等你上,兄弟我早上了。”我说着,狠狠灌了一大口啤酒,“可是问题是,造化弄人,偏偏楼兰雪不但认识乌兰,而且还是咱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我就跟你说一件事吧,今年春节的时候,有几次,乌兰跟楼兰雪都刚好撞上了。我靠,我还什么事都没有呢,这两边就跟火星撞地球似的,一个凄凄,一个切切。你说我要真跟楼兰雪有点什么,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啊。”
  “哦,我知道了,你是怕乌兰。”
  “也不是怕。”我摇了摇头,“只是乌兰的性格,我知道得很,如果我跟楼兰雪有什么,我敢保证,她肯定立马跟我划清界限。坦白说,我舍不得。至于楼兰雪呢,虽然没有办法更进一步发展,可是起码也可以做个好朋友,又有什么不好呢?”
  张盛又问道:“可是,如果楼兰雪主动跟你表白呢?”
  我想了想,摇头道:“以楼兰雪这样的性格,这不大可能。”
  “可是如果楼兰雪真就跟你表白了,你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吗,我是什么货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来就犹犹豫豫,她要是真那么豁得出来,那我……”
  “那这样的话,你就不怕乌兰这边出问题吗?”
  我有些头疼地摇手道:“哎呀,你别再说了,你再说我脑袋都炸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
  “嗯,阿齐,我还以为你变了,现在看起来,你其实还是没变。”
  “我靠,你怎么又来什么变不变的?”
  “不是,我这个变不是教学楼那个变,是另外一个变。你知道吗?这半年以来,我越来越发现你做事情不再像从前那么随心所欲,不顾后果了。怎么说呢?应该说,是觉得你变成熟了。比如我爸爸和彭耀叔叔他们的事,比如小慈的事,你都很有自己的想法,也很有担当。说真的,我真的有点觉得离你越来越远的感觉。但是今天听你这番话,我又觉得你其实还是没变。你还是那个楚天齐。”
  “哦?那你说说看,在你心目中,少爷我是个什么形象?”
  “一个恨不得泡遍天下所有美女的风流浪子;一个不但要得到美女的身体,还要得到美女的心的真性情;一个永远花心,又永远在给自己的花心找借口的花心男子;一个总是让身边的女人为他笑,但是也总是会不经意地让她们为他哭的勾魂者,一个完美的恋爱机器,一个高效的爱情杀手,一个常干坏事的好人,一个所有女人都想去爱,但是不敢思考跟他的未来的好色男人。”
  张盛突如其来的一段排比句,说得坐在桌旁愣了好久,好一阵之后,我才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你丫喝醉了吧?出口成章啊!”


第七节 张宏的决定
  我和张盛喝酒喝到半夜,我们两人酒量本来就不怎么样,自然是醉得一塌糊涂,踉踉跄跄地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当半夜三更,也不知道几点钟的时候,我隐约听到我的手机在响,但是我这时候脑袋实在是头疼,我于是踢了踢睡在我脚边的张盛,“喂,我手机有没有响?”
  “好像有。”张盛说完,我就感觉他伸手在我袋子摸。
  不一会儿之后,我听到张盛说道:“是短信,说你中奖了,两千五百万,只要汇三百块手续费就可以拿到钱。”
  “靠,什么鸟短信,删掉。”我嘟囔道。
  除了这个插曲之外,整个晚上都很安静,我们一直很爽地趴在床上睡到太阳一直照得我们两人屁股发烫,才终于爬了起来。刚起床没多久,我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我一看,是彭耀的电话。
  “张宏要见你。”电话一通,彭耀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之所以那么急迫地想要创造这个联合案,说白了,是为了应对钱不易可能对我形成的压力。既然昨天钱不易已经要跟我讲和,那么现在我对操作这个计划就不再有那么急迫了。再加上那天在百货商场看到方天海父子的惨状,让我对跟这些江湖中人打交道本能地也有点抵触心理。
  我知道,如果我现在去见张宏,那么几乎是马上,我就要开始完全地介入到他们的生意当中。就目前而言,我还不大愿意这么干,我宁愿多享受一下无所事事的大学生活先,我于是说道:“再说吧,我现在没空。”
  彭耀听了我的话,不敢相信地笑道:“喂,小老弟,你听清楚我讲什么了吗?是张宏要见你,不是我要见你。”
  我眉毛一抬,说道:“我管他是谁,想见就见,我又不是三陪。”
  “你是不是被马子甩了?怎么说话突然这么冲?”彭耀笑着问道。
  我没好气地说道:“你才被甩呢。”
  “好了,我不管你是不是被马子甩了,反正现在是关键时刻,你不能任性,机票我已经替你订好了,就是今晚八点的,直飞渤海,六点钟我来接你,你要是不去,我就绑你去。”彭耀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靠,土匪。”我骂了一声,把手机丢在床边的桌上。
  这时候,张盛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谁的电话啊?”
  “这么阴阳怪气的,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彭叔叔的电话了,跟个催命鬼一样。”
  “彭耀叔叔?”张盛皱了皱眉,“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他说张宏要见我,要我今晚就坐飞机去渤海。”
  听到这里,张盛很崇拜地张大眼睛,“哎呀,这个可是个巨牛逼的人啊,我的那些叔伯在我面前提到他的名字的时候,都是很尊敬的。你能有机会去见他,是巨有面子的事啊,干嘛还愁眉苦脸的?”
  “可是,我不大想去啊。你要知道,这一去,我恐怕以后就有无数的事情背在身上,再也不会有现在这样轻松的日子了。”
  “哈,不是吧?你不想去?”张盛不敢相信地看了我一阵,然后说道,“阿齐,我知道这件事给你压力挺大的。但是这件事情牵涉得可不是一般的广,就连我爸爸和彭叔叔都完全牵涉在内,你可不能耍小性子啊。”
  听到张盛这么说,我转过脸看了看他,然后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放心吧,我说说而已,这件事情有多重要,我也知道,我不会误事的。”
  “那就好。”张盛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诶,我说,你到时候见到张宏,能不能顺便帮我要个签名啊?”
  我笑着一脚把张盛踹开,“去死,你以为他是电影明星啊,还签名,靠,干脆给你签名照好了?”
  踹开张盛之后,我从床上起来,刷牙洗脸,下午如常上课。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讨厌上课的我,现在却越来越喜欢坐在教室里上课。每当我坐在教室里,听着老师讲课的时候,心里便不由得会升起一股淡淡的幸福的感觉。
  上完课之后,彭耀就过来接我前往机场。
  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彭耀调侃我道:“冯樱那边已经给我们传来消息,对你的计划没有异议。这次,你要是再跟老头子也谈妥的话,那我以后就不敢再叫你小老弟,得改口叫你楚总裁了。”
  “你要是那么羡慕这个总裁的话,我干脆让给你好了。”我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广告牌,对彭耀说道。
  彭耀听了,笑着说道:“靠,你以为我不想当总裁啊?我做梦都想西装革履,站在讲台上发表我对世界经济的看法,讲台下全是各国政要和经济领袖。可是,我有自知之明,人的命都是注定的,我没那个命,我注定就是一辈子当打手的。”
  “这也算是有一技之长啊,以后等我当了总裁,你来给我做保安科长吧。”我转过脸,反调侃彭耀道。谁知道彭耀竟然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完全OK啊,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得了吧,我要是真当上总裁,哪儿敢要你做保安科长啊。”我笑着摇头道。
  彭耀脑袋一仰,“怎么,在你眼里,我难道连个保安科长都干不好吗?”
  “那倒不是,我就怕我要是真请了你,到时候保安科最需要防的,就是你这个科长。”
  彭耀听到这里,略愣了愣,然后便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之后,我转过脸问彭耀,“大叔,你杀过人吗?”
  听到我问这个,彭耀眉毛微微一抬,脸色有些严肃地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一时好奇而已,你不愿意回答就算了。”
  彭耀眨着眼睛看了我一阵之后,答道:“当然杀过,要是没杀过,我怎么可能坐上现在这个位子?”
  “你杀过的人里,有没有罪不致死的?”我又问道。
  彭耀望了我一阵之后,有些苍凉地笑着摇了摇头,“你这问题真傻,我们又不是法官,我们是流氓,我们杀人的时候,谁还会去查他的犯罪履历?”
  我垂下眼帘想了一阵,然后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因为杀过某人,而觉得后悔的吗?”
  彭耀的表情凝结住了,他呆了好一阵之后,才深深长舒一口气,把目光投向前方,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尽问些奇怪地问题?”
  “因为我在想,如果我参与了这个计划,那么我需不需要像你们一样,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而去杀人。”我说着,把脑袋转向窗外。
  彭耀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你尽管放心,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不是靠拿刀吃饭,而是靠脑吃饭。你一出道就是堂堂的联合赌业总裁,杀人这种粗活轮不到你去做。”
  “那下令去杀人呢?”我转过头,问彭耀道。
  “基本上,我们需要你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帮我们打理好生意。因此,我们不会让你牵涉到这些江湖的恩怨中来。一旦涉及到这块,我们自然会自己处理,不需要你插手。不过……”说到这里,彭耀沉默了一阵,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道,“如果要是你自己想杀人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我看着彭耀,又问道:“那你觉得我会想去杀人吗?”
  彭耀看着我想了一阵,然后说道:“世上没有什么人是天生就想要杀人,也没有什么人天生就不想杀人。一切都是看上天的决定,当上天将你推到某个境地的时候,即使你不想,你也会去杀。杀,或者不杀,两者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近,它们所隔的,只是一个足够说服你的理由。所以,只要有足够的理由,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去杀人。即使是你,也不例外。”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不久之后,车子便开到了机场,拿到登机牌之后,我跟彭耀在机场餐厅吃了点东西,然后就登上了飞往渤海的飞机。飞机抵达渤海的时间,是十点钟。
  跟冯樱比起来,张宏接我的方式,就显得朴实多了,他只是派了他身边一个最亲近的管家来接我。这位管家就是我在通海的时候,在张宏的房间里看到的那一位。他的个子很高,即使是笑起来的时候,表情也显得很阴沉。而他对待我的态度,简直可以用恭敬和谄媚来形容,被一个长得如此阴沉的人恭敬和谄媚,实在不算是一个很好的经验。
  不过,好在他这个人不是很爱讲话,所以我一路上倒也不用怎么应付他。大概在路上开了个把小时之后,当时间来到十一点十几分的时候,汽车开进了渤海市郊区的一个别墅。
  当我走下车的时候,我问张宏的管家,“怎么?张老先生现在还没睡吗?”
  “老爷原本是每晚十点准时睡觉的,但是今天他要见楚先生,所以现在还待在书房。”管家弯腰道。
  走出几步之后,我又问道:“那蕊蕊呢?她在吗?”
  “小姐去荷兰演出了,不在家。”管家又恭敬地答道。
  “哦。”我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不多时,管家便带着我走到二楼的一间房间外,然后指了指门口,对我说道:“老爷就在里面等你。”
  说完,他就勾着腰离开了,我看着他走远了之后,才伸出手,在门上敲了敲门,“张老先生。”
  “门没锁。”房内传来张宏的声音。
  当我推门而进,就看到张宏正坐在办公桌边看书,还戴着一副粗框的老花眼镜,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传说中的超级江湖老大的感觉,倒更像极了一个搞学问的老教授。
  “我先看完这一段,你自己招呼自己。”当感觉到我进门之后,戴着老花眼镜的张宏抬起头来,看了看我,然后说道。
  我哦了一声,然后就自己坐在了离张宏的办公桌不远的沙发上。
  等了大概两三分钟后,张宏指了指电冰箱,“里面有喝的,你可以自己倒。”
  “我不口渴。”我摇了摇手,说道。
  张宏于是没有说什么,继续低头看书,再等了大约七八分钟之后,张宏一直弯着看书的腰才终于直了起来,往书里夹了一张书签,然后把书盖上,再把老花镜取了下来,放在书上,揉了揉眼睛之后,站了起来,走到冰箱边,把冰箱打开,问我道:“饮料,果汁还是清水?”
  “要是有可乐的话,就给我一杯可乐吧。”我说道。
  张宏摇了摇头,说道:“饮料要少喝,对身体没好处的,清水最好,还是给你来罐清水吧。”
  “既然都打算给我清水了,那你还问我要什么?假民主。”我心里嘟囔着,张宏已经转过身,坐在我对面,把一罐听装的清水放到我面前,“这是真正的山泉,对身体有好处的。”
  我们两人各自喝了一口水之后,张宏便好像聊天一样,问道:“你提交上来的那个联合案,是你自己一个人写的吗?”
  “是的,不过在收集资料方面,张盛的爸爸给了我一定的帮助。”
  “嗯,我相信你。”张宏点点头,然后就长时间不说话了。
  终于,我憋不住了,忍不住问道:“张老先生,你对这个计划有什么想法?”
  在来的飞机上,我已经预想了张宏几乎所有的反应,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张宏的反应竟然是,“我没意见。”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大嘴巴,“哈?”
  张宏放下手里的水罐,说道:“一切都按照冯樱方面所提议的去办,先由你牵头成立一个赌业公司,你占百分之二的管理股份,其他的股份,按照计划书上的原定计划分摊。在中越边境,有个地方叫做花蓝市。这是中越边境赌业竞争最为激烈的地区之一。我跟冯樱在这一地区加起来,一共有六家赌场,但是营业额一直起不来,市场份额很低,只有百分之六左右。我们将会将这六个赌场全部归入新成立的赌业公司。你可以根据你的需要,要求提供资金和人力的支持,我们将全部答应。我们前后一共给你一百天,在一百天之内,如果市场份额扩充到百分之十五以上,就算成功。”
  看到我张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宏便问道:“怎么,你有所疑虑吗?”
  我有些呆滞地反问道:“张老先生,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任何疑虑吗?”
  “疑虑?”张宏看着我,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对你有疑虑?”
  “我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大学生,在前面十几年的人生里,也没有任何地方闪光点,现在突然一下自称可以执行一个如此庞大的计划。难道,你不该有点疑虑吗?”
  张宏笑着摇了摇头,“不,我没有疑虑,一点也没有。”
  “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我问道。
  “我跟冯樱联合的好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所缺的,只是一个共同信任的人而已。现在,冯樱方面相信你,而我也相信你。我还有什么好疑虑的?”
  我愣了一会,又问道:“但是……你为什么这么简单就相信我?”
  “相信一个人不需要太多理由。我今年六十几岁了,这六十几年来,我一直按照自己的直觉做事。我的错觉确实曾经让我犯过错,但是大多数时候,它是对的。因此我对我的直觉还是很有信任感的。真正了解我的人都知道,在通海的那天,你可以活着走出我的房间,就证明我已经相信你了。”
  张宏说这话的时候,有点轻描淡写地样子,但是我背上却不禁泛出一层薄薄的细汗,“张老先生的意思是?”
  “张放天之后,我就没有纵容危险成长的习惯了。如果那天我觉得你不可信,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因为你不但可以感化我的孙女,还可以蛊惑彭耀和张震龙,我不杀你,我杀谁?”
  听到这里,我整个人呆住,不敢乱说话了,因为我发现,这个死老头子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老年人的毛病,就是总喜欢固执己见,年轻人的毛病,就是总爱自作聪明。张震龙和彭耀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可以瞒得过我的眼睛吗?”张宏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不过,我对他们的做法也可以理解,他们只是想自保而已,并没有什么险恶的意思。否则的话,我怎么会容他们到今天?”
  张宏看着我闭着嘴,不说话,便笑了笑,说道:“你不用紧张,我要是想对付你们,我就不会跟你们说这番话。你们都是一样的,在耍心眼,但是不算是坏心眼,我勉强可以接受。只是以后如果你们在我面前要是能够再老实和坦诚一点的话,我会更高兴……这句话希望不止是你自己听进去,要是有时间,你也顺便带给张震龙和彭耀,当面说,我怕伤他们自尊。”
  我低了低头,说道:“我会的。”
  “好了,现在该谈正事了。”张宏说着,站起来,走到桌边,打开抽屉,然后拿出一沓文件,放在我面前,“签了它。”
  我看着这厚厚一叠文件,顿时心生警惕,这老家伙不会想要我签什么卖身契之类的东西吧?我于是赶紧问道:“这都是些什么?”
  “只要你把这些东西签了。那么只要我死了,我的一切就都是你的,简单的说,只要你签了这些文件,你就是我张宏的合法继承人。”
  “啊?”
  张宏第二次让包括我在内全世界人民震惊了。
  看着我震惊的表情,张宏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放心,我这么做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我也觉得不会以次为条件,要求你在联合案给我带来任何例外的利益。”
  “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完全无法理解地问道。
  “这件事情太复杂了,要跟你说清楚的话,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所以我懒得说,你尽管签就是,反正对你没有什么坏处就是了。”
  我低头翻了翻这些文件,发现真的是货真价实的继承合约,脑子里顿时一片浆糊。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世界上真会有突然一座金山往头上掉的好事。
  这时候,张宏见我迟迟不签,便笑着递给我一支钢笔,说道:“签吧,你不签我是不会让你走出这个房间的。”
  张宏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办?就算真是卖身契,我也得签啊。于是,我带着满脑子的不可思议,在这些文件上签下了我的名字,按了指纹。
  一切都办好之后,张宏点点头,仿佛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一样,自言自语道:“好了,这样就好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我签这些东西吗?”我鼓起勇气问道。
  张宏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道:“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告诉你任何人……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
  说到这里,张宏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也许有一天,当你一觉醒来,你会突然发现整个世界和你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第八节 走向巨头
  拿起我签好的文件,重新放回了抽屉之后,张宏递给我一根钥匙。我接过这钥匙之后,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特别。
  “我的这份遗嘱将会交给我最信任的律师执行,一旦我发生任何意外而过世的话,就会自动生效。这个律师跟了我三十年,是我这一辈子最信任的人之一。”张宏说着,重新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可是有时候,往往是你最信任的人背叛你。为了以防万一,我把这根钥匙给你。”
  “听起来这根钥匙应该有很了不起的用途。”
  张宏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很多江湖中人,都以为我之所以能够一直走到今天,是因为运气和够狠,够聪明。其实,他们都错了,我之所以可以经过这么多风浪之后,依然一直坚持到今天,并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我永远都在给自己留后路。这把钥匙,就是我从年轻时候,就一直给自己留下的后路。它是荷兰波兰堡银行里一个保险箱的钥匙,这个保险箱里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全世界十六间国际银行三百多个密码帐户的用户名和密码。”
  说到这里,张宏解释道:“密码帐户就是不需要提供任何证明,只要提供用户名和密码,就可以提取所有现款的特殊帐户。这三百多个帐户里一共有差不多二十亿美元的现金,虽然跟我的总资产比起来,只有五分之一,但是它在关键时刻,应该可以帮你不少忙,尤其是在它是现金的时候。”
  “二十亿美元?”我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之后,再看看手里拿着的这枚钥匙,整个人手心都觉得一阵发烫,我的妈呀,这个……这个……,“我只要有了这枚钥匙,就可以随便去开那个保险箱吗?”
  “是的,你只有出示这枚钥匙,就可以证明你的身份,然后银行经理就会带你去打开那个保险箱。”
  我不可思议地狂眨了一阵眼睛之后,说道:“这么说,岂不是我只要拿着这枚戒指离开这个房间,那我就随时都可以拿到这二十亿美元?”
  张宏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当我得到这枚钥匙的时候,我其实就等于得到了这二十亿美元?”我看着,张宏问道。
  张宏再次点头,而我依然不敢相信地再次说道:“张老先生,你真的清楚我的意思吗?我的意思是说,我随时可以取走这二十亿美元。”
  “我还没有老年痴呆。”张宏淡淡地说道,“不过,在不到不得已之前,你最好不要去拿这笔钱,因为这肯定会给你带来大麻烦。”
  这下,我是彻底晕菜了,我半个身子瘫在沙发里,侧着脑袋,脑海里一片空白地看着张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好久之后,我才闷出一句,“张老先生,我个人认为,你现在最好是能够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告诉我,不然的话,我很担心我会做错什么,辜负你的一片苦心。”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相信你。”
  “但是你为什么相信我,难道就因为我帮你把蕊蕊变好,难道就因为我上交了这个计划案吗?还是因为……”
  我正说到这里,张宏轻轻挥了挥手,说道:“你不用问那么多,总之,你知道我相信你就是了。”
  “可是……可是,这太不符合逻辑了。一个像你这样以老谋深算著称的人,居然会把一切都托付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大学生。即使……即使写小说这么写,也会被人骂为胡扯。”
  “每一个人都会有两面。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的财富主要来自两个方面,走私和赌博业。虽然一直经营着这样的行业,但是我本人并不是一个具有赌性的人。我不喜欢赌博,我喜欢谋定而后动。但是我人生的起点,却是来自一场赌博。在很多年前,在我面前曾经出现过一个像你一样年轻的年轻人。他跟你一样,没有任何名气,没有任何了不起的过去。但是正是在他的带领下,我走上了今天的这条路。当我们刚刚站稳脚跟的时候,他在一场事故中丧生了。而从这时候开始,我的事业便突然顺风顺水,一直向上,十年间,就站上了地下金字塔的塔尖。”
  我听到张宏说了这么多之后,我还是搞不清楚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张宏抬起头,对我说道:“而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跟他真的很像。”
  “你就是因为这个理由而相信我?”我不敢相信地问道。
  张宏没有回答我,只是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我始终有一种感觉,仿佛在我的周围有一种什么力量在左右推动着我。而现在我又开始有一种预感,这力量仿佛要对我做点什么了。”
  “哈?是谁?有什么征兆吗?”
  张宏缓缓地摇头,“没有,没有任何征兆,只是一个在风雨里翻滚几十年的老年人的本能预感而已。”
  看着张宏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不由得在心里想道:“是一个老年人的疑心吧。”
  我正在心里这么说的时候,张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在房间踱起步子来,“也许,一切都是我的疑心吧,不过,不管怎么样,把一切交给你,总好过把一切交给蕊蕊。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蕊蕊太单纯,给她留下太多财产,只会给她的人生带来悲剧。与其如此,还不如交给你这个我看着很顺眼的年轻人。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未必能够将我的事业多么弘扬光大,但是最起码足以自保。而且,我相信你也会替我好好照顾蕊蕊的。这样,我身后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说到这里,张宏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不要说这些了。在未来到来之前,我们谁也不知道未来究竟是什么模样。忧虑过多,就是杞人忧天了。”
  老头子今天说话,基本上是完全没有逻辑和思路可言。他说话简直就像是青蛙跳一样,稍一不留意,就不知道他跳到哪里去了。这次又是这样,刚说完关于他的忧虑之后,他就毫无过渡地扯回到我们要在中越边境执行的那个试探性联合计划上,“当我看到冯樱方面提供过来的文件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基本上获得了冯樱的信任,你知道为什么吗?”
  跟现在的张宏说话,我基本上已经不动脑子,因为动了也白动。所以我这段时间都是让自己处于条件反射的对话状态下,所以当我听到他问我的时候,就条件反射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在冯樱提供过来的方案中,你只需要在花篮市达到百分之十五的份额,就算是合格。这个要求其实是没有任何难度的。就算没有统合,只要我们双方在那里从对立变成合作,我们的总市场份额也可以在规定时间内达到百分之十五。所以,百分之十五的这个要求,与其说是要证明你的能力,倒不如说是冯樱为了向腾龙那些老不死的证明,双方通力合作之后的威力。由此可见,冯樱确实有跟我联合的诚意了。”张宏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小伙子,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整个联合案没有你,确实无法推动。但是这个计划所依赖的,并不是你的能力,而是你的平衡力。这个平衡,就是我们双方对你的信任。而冯樱这次能够展现出如此之大的诚意,足以见得她对你确实存在着相当大的信任。从这一点来说,我不得不承认,你在对付女人方面,确实有一套。”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想,“你这到底算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这时候,张宏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夜了,我该休息了,今晚就谈到这儿吧。”
  “哦。”我说着,站了起来。
  在我出门之前,张宏走到我身边,搭着我的肩膀,说道:“为了不让冯樱方面产生疑虑,我会像他们一样,派出一个人作为你的副手,参与到你在越南的这个项目。等到顺利过渡之后,他也将和张放天一起,成为整个联合赌业的两大副手。具体该怎么办,你们三个人自己商量,十天之内把你们需要的人力物力报出来。不出意外,我们双方都会批准的。”
  “十天?”我想了想,又点了点头,然后打开门,“我知道了。”
  就在我半个身子都走出门去的时候,张宏又突然问了我一个这个莫名其妙的晚上里,最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说,世上有没有不会死的人?”
  “啊?”我一脸茫然地张大眼睛,望着张宏,除了发楞之外,还是发楞,这个问题也未免过于深刻了一点吧。
  看到我这副痴呆模样之后,张宏便转过身去,喃喃道:“没什么,我只是突发奇想而已。”
  在张宏的别墅里睡了一夜,做了无数个奇怪的梦之后,刚醒来,我就被送上了飞回西京的飞机。坐在飞机的头等舱里,我突然有一种很乔丹的感觉。为什么说很乔丹呢?因为我这几天在空中的时间,比在地上还多,这不是“空中飞人”是什么?
  而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只不过是刚开始,真正忙的还在后头。
  回到学校之后,我没有打电话给彭耀,更不可能联络张放天。因为既然张宏说得那么轻松,那我也就不必太上心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现在该急的人,是他们,而不是我。我知道,就算我不通知他们两个,他们一定也会受到各自的上层的指示开始做相关准备了。至于我,所需要做的,也只是在他们准备得差不多,来找我决定的时候,我点头说声“嗯,很好”而已吧。
  就这样,抱着“随他们去弄吧”的极不负责任的心态,我在大学里过了两天正常的大学生活,上课,下课,打游戏,瞄MM。
  第三天,当我刚上完马列主义,和张盛伙着数百同学从大教室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大教室的操场上停着数十辆名牌轿车,在这些轿车前面站着一百来人,全都清一色的黑色西装,黑色墨镜,笔直地站在太阳底下,双手交在身后,两腿岔开。
  如果不是看清楚站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是彭耀和张放天的话,我百分百认为一定有什么剧组在这里拍戏。相信跟我站在一起的同学们,也一定是这样认为。
  就在大家指着这些人纷纷窃窃私语的时候,就看到彭耀笑着把眼镜取了下来,然后伸手指着我说道:“还不喊老大?”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他跟张放天身后过百个黑衣大汉,把脑袋一低,恭敬地对着我齐声喝道:“老大。”
  这一叫,把我给叫傻了,这演的是哪一出啊?怀着摸不着头脑的心情,我转过脸看了看我身边的张盛,然后又转过脸看了看另一边。站在另一边的,刚好是教我马列主义的老师。这个死老太婆因为我在课堂上睡觉,骂过我N次,是我最讨厌的老师。这时候,我就看到她干吞了一口口水,然后有些后怕地对我说道:“楚天齐同学,我虽然上个学期上课的时候,在你睡觉的时候骂过你,但是我那是在工作,希望你能理解。”
  这时候,张盛轻轻推了我一下,打趣着笑道:“哥们,从现在开始,你的平民生活到头了,正式踏入巨头的行列了。”
  我瞪了张盛一眼,然后走下阶梯,走到彭耀身边,没好气地说道:“大叔,你脑子有病啊。”
  “什么有病,这可是我为你特地安排的,你不觉得倍有威风,倍有面子吗?”
  “有面子你个头,你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参加了黑社会是不是?”我咬牙切齿地看了彭耀一眼,然后转身对大家笑道,“哈哈哈哈,大家不要紧张,是拍戏,是拍戏。”
  说完,我就赶紧转身拍了拍愣在原地的彭耀,“还不上车?杵在这儿当猴子啊?”
  不一会,操场上的百余人就全都重新挤回车内,朝着校外开去,彭耀,张放天跟我一辆车。在车上,我问彭耀,“大叔,是谁教你想出这么傻的点子的?你港剧看多了吧?”
  “没谁教啊,我这不就是为了让你高兴一下嘛。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联合赌业的总裁了,虽然还没有函盖两家所有的赌场,但是那是早晚的事。就算是村长上任,也得搞个上任仪式撒,所以我就想着给你弄这么一个排场,也好让你威风一下,谁知道你会不领情啊。”彭耀说着,叼着牙签,不满地望着车窗外。
  对这个大叔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总是这样怪想摆出,让你永远都拎不清他脑袋里在想什么。不过不管怎么样,他总比张放天可靠,以后办事还得要多倚仗他,我于是不得不重新摆出笑脸,拍着彭耀地肩膀说道:“好了,好了,过去的事不提了,我们说正事吧。你们两个能来找我,应该是你们自己这方面都安排好了吧?”
  这时,张放天接话道:“嗯,由冯小姐亲自经手,给我选出了几十名精干人员,这些人全都是接受过半正式的特工训练的精英,是我们绝对的精干力量。”
  他话刚说完,彭耀就接口道:“虽然我的手下都是职业流氓,不过真干起来不会比他们的精英差。”
  “行了,大叔,知道你最牛。”我笑着看了看彭耀,然后继续说道,“既然什么都搞定了,那你们直接开过去就好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话不能怎么说,不管怎样,现在你是联合赌业的总裁,我们两个都是你的下属,一切行动都必须得到你的准许之后才能行动。如果随便可以自做主张,那以后还怎么做事。”张放天说道。
  他刚说完,彭耀又说道:“另外,我们两个该要的东西都要了,现在该是你要东西的时候了。”
  “我?”我奇怪地看了看彭耀和张放天,“我能要什么?”
  “那多了去了。”彭耀歪着脑袋怪叫了一声,“你看,这事一旦运转起来,你虽然不用什么小事都管,但是隔三岔五的,你总该在那出现一下吧,最起码,你周末两天是该常驻在那儿的。”
  “你说得对。”我点点头,然后又皱了皱眉,“但是我现在还在上学,我的课业该怎么办?”
  “你看,这不就是问题之所在嘛。花蓝可不是胡志明,那里没有机场的,你要是每次去都从胡志明转车,那还不把你累个半死。所以啊,你是不是很应该跟两边的老大们要架私人飞机?”
  “哈,私人飞机?”我眼珠子都几乎掉下来了。
  而张放天这次却是一句反对的话也没有,反而很认同的点点头,“身为联合赌业的总裁,是该有架私人飞机。”
  紧接着,彭耀又说道:“还有,你为人那么风流,没有女人,是不是完全没有精神工作啊?所以,要个十个八个秘书做伴什么的,那也很正常吧。”
  张放天略微皱了皱眉,然后说道:“十个八个稍微多了点,但是如果实在是工作需要的话,应该问题也不大。”
  “还有啊,做总裁的,除了股份之外,你平时也得用钱啊,是不是像国家总理一样,该有个总裁基金之类的东西给你平时花点钱啊。”
  “这个……数额在一定程度之内的话,应该算是个合理的要求。”
  “还有……”
  听着彭耀和张放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一大通之后,我越听脸色越脸红,颇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等到他们两人的话都说完了好久之后,我才记起兴奋地叫道:“他娘的,原来现在黑社会管理层的福利这么好啊。”
  车子到了彭耀的老窝之后,我们三个人就开始正式商议我们要求的资源。当我们把所有的资源列出来之后,我发现其中大半竟然全都是我个人要求——私人飞机,海边别墅,一千万美元的年薪……
  除了十个八个秘书这个要求之外,几乎所有彭耀他们所说的福利都列了上去。
  当我看到这个长长的单子之后,不由得吸了口凉气,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人,问道:“喂,我还什么都没干,就要这么多东西,会不会让老大们很不爽啊?”
  我话刚说完,就听到张放天说道:“楚先生难道不记得王翦的故事吗?”
  一听到这里,我就知道张放天的意思是什么。当初王剪率秦国举国之兵进攻楚国,在出发之前,他一而在,再而三的向秦王要地要钱。当别人问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贪财的时候,他解释说,他这么做,因为秦王将举国之师都托付给我,又怎么会不担心我有什么异心呢?而拼命要东西,就证明自己的志向仅在于此,所以秦王才会放心地把军队交给我。
  这虽然是两千多年前的事,但是王剪与我今时今日的处境何其相似。
  因此,听到张放天这么说,我便心安理得地点头道:“好吧,那我们三个就联名将这份资源申请单交上去吧。”


第九节 比总裁工资还高的助理
  资源申请单上报之后的第七天,从河东和渤海分别飞来了冯樱和张宏的特使。不过,我们并不称他们为冯樱特使,或者张宏特使,而是称为——全球联合旅游集团董事会特派员。
  让我比较欣慰的是,这一男一女两方面的使者,年纪都很轻,看来两方面都很清楚,我现阶段对老男人和老女人都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这两个人虽然并不老,但是也绝对说不上年轻,最重要的是女的长得一般,男的又故作严肃,让人乏味。因此,我对他们两个人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甚至于他们刚一转身离开,我就不记得他们叫什么名字。
  因为我暂时还没有办公场地,所以我接见这两位特派员的时候,只能借用彭耀的办公室——以尊重卖淫女著称的唐天夜总会经理室。
  当两个人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张放天和彭耀便自动走了出来,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他们两个人跟我行礼,表示了一下对我的尊重之后,便开始照本宣科。
  他们刚念了三句之后,我就伸手打断了他们,说道:“先不忙念别的,先把跟我有关的那几项念来听听吧。”
  两人互看了一眼之后,应了声是,然后我就看到那个女特派员把文件翻到最后,然后念道:“总裁要求的海边别墅这一项,董事会经过讨论,予以批准。董事会将从南洋富商手中购置一栋位于马尔代夫的海边别墅。马尔代夫,是全球著名的旅游胜地,那里椰林树影,水清沙幼,蓝天白云,是位于印度洋上的世外桃源……”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在心里嘟囔一声,“我倒,是谁做的文案啊?也太偷懒了吧?居然直接把麦兜的台词偷过来用。”
  我于是摆了摆手,“好了,这项我明白了,还有下面的呢?”
  女特派员有些奇怪地抬眉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念道:“私人飞机方面,董事会考虑到你目前主要出差地点,是在花蓝市。众所周知,花蓝市并没有修建机场,如果新建私人机场,耗费过大,时间也来不及。因此,董事会决定给总裁配备美国罗宾逊R—22型双座直升飞机供你暂时使用。等到阁下成功结束在花蓝市的试点之后,董事会将会为你再配置一架新的喷气式座机,具体型号等到花蓝试点结束之后,由董事会跟总裁阁下商议决定。”
  “直升飞机?”我伸手摸了摸下巴,嘟了嘟嘴,自言自语道,“似乎窄了一点,不过这点困难,勉强还是能够克服的,麻烦你继续。”
  “至于年薪方面,董事会认为,在公司业务还仅限于花蓝市,年利润尚且不足两亿美元的情况下,总裁阁下提出的一千万美元的年薪有些过高,更何况总裁阁下在公司内还占有百分之二的管理股权。因此,董事会商议后批准给予您的年薪,为两百万美元,并且允许根据您的业绩而拥有最高百分之两百的上升幅度。当联合旅游公司结束花蓝市试点,正式全面开始营业之后,董事会也将会与总裁阁下进行全新的年薪讨论……剩下的无限额报销电话费,提供总共一百六十七种终身保险,在西京拥有一层独立的办公楼等细类,董事会一律通过。”
  听到这里,我高兴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那就OK了,请你们转达董事会,我以及联合旅游公司的全体员工都会努力工作的。”
  “但是,董事会还有许多条文,我们没有向楚总裁宣读。”那位男特派员看我一副送客的,便赶紧问道。
  我在心里道:“老大,你还真搞不清楚状况,真有什么大的变动,你们的董事会就会自己跟我说了,还会通过你来说?你们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那么认真干嘛?”
  但是,我嘴上也不好这么说,只能走过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们先在这里住一两天,我会自己仔细看的,有什么问题,我会再找你们,怎么样?”
  这位帅哥虽然看起来很是把自己当回事,但是脑筋倒也不死,听到我这么说,便也不再固执,跟我点了点头,就和那位女特派员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他们刚一走,彭耀和张放天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彭耀手搭在我肩膀上,笑着说道:“总裁大人,你想要的,老头子们基本上都给你了,现在该干活了吧?”
  “嗯。”我很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得意地咧开嘴来,笑道,“更准确的说,是你们两个人该干活了,我只负责观赏风景,瞄MM。”
  我话音刚落,我们三个人就一起大声笑了起来。
  而在第二天,逗留在西京市的一百多名精干人员,就在彭耀和张放天的率领下,偕同我的四位机要秘书飞往胡志明市,尔后再转乘专车前往花蓝市。我原本不想去的,就算再怎么不管事,既然挂了这个总裁的名字,那么只要我出现在花蓝市,那么肯定就会有大把杂七杂八的事情会被推到我身上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才不干,还不如全部推给彭耀和张放天去干好了。
  不过,我从明,彭耀和张放天倒也不傻,我会这么想,他们也会这么想。两个人死活要拖着我也跟着他们一起飞到花蓝去,“世上哪有抛下下属和机要秘书,一个人待在图书馆里流口水的总裁?”
  我自己想想,联合计划刚开始我就消极怠工,这似乎确实不大好,怎么说我也是高薪一族了,咱们到底还是得干点什么事稍微对得起两百万的年薪,私人飞机以及海边别墅啊。于是,我不得不对他们两个妥协,“你们先去,等我的直升飞机到了,我就去。”
  结果,我说完这话的第二天上午,直升飞机就华丽地降落在,离我住的地方不到三百米远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的直升机停机坪上。看来,黑社会在催人工作这方面,好像比催稿的读者更有效率。
  好吧,既然到了这份上,我想不工作也没办法了。身为堂堂总裁,我身边怎么也得有个可靠的人搭个手才行。虽然集团一共给我配了四个秘书,但是那全是冯樱和张宏的心腹,没有一个是我的心腹。而彭耀虽然可靠,可是毕竟不是时时刻刻跟着,张放天就连可靠都谈不上了。因此,我还得再另行物色一个人才行。但是我在我所认识的人里,翻来找去找了老半天之后,可靠而又可以整天跟我混在一起,好像只有一个家伙。唉,身为领导者,我的人生真是失败啊,居然从来没有笼络人才的习惯。
  怀着这样自责的心情,我在直升飞机到的三个小时后,在跟张盛吃中饭的时候,便问他道:“有一份工作,事少钱多,工作清闲,你有没有兴趣去试试看?”
  张盛咕咚一声,把一个荷包蛋吞下去,然后抬起头看我道:“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当手下吧?”
  我咧开嘴抛了个媚眼,把手搭在张盛的肩膀上,暧昧地说道:“嗨,盛哥,什么手下不手下的,别说那么难听,革命事业,不分贵贱嘛。”
  张盛你了我一眼,义正词严地说道:“少来了,我现在已经吃一次亏了,一个不小心,从你兄弟变成了你侄子。我要是再当了你手下,那我以后还能在你面前抬得起头来?”
  “盛哥,话不要这么说嘛,联合赌业这么大的公司,要是没有盛哥这样的才俊做帮手,小弟一个人独木难支啊。”我揽着张盛的肩膀,亲切地说道。
  张盛理都不理我,继续低头吃饭,我见动之以情不行,就不得不出狠招,诱之以利了,“年薪一百万人民币,怎么样?”
  “绝对没戏,这是原则问题。”张盛坚决地摇头道。
  “两百万。”
  “原则问题!”
  “五百万。”
  “原则问题啊!”
  我终于忍不住怒吼道:“我自己只有两百万美元,最高批准薪金权限只有二十万美元,我给你二十万美元,然后再每年私人补贴一百万美元给你,私人飞机,海边别墅,你跟我一起用,这下行了吧?”
  这时候,张盛才喜笑颜开地站了起来,搭着我肩膀笑道:“为了兄弟,原则问题也是可以抛弃的。”


第十节 老板,老大
  二零零七年二月二十三日,身为张宏的养子,冯樱的干哥哥,张震龙,彭耀的拜把子兄弟,全球联合旅游集团的总裁官的在下,携同真实年薪比我还高一百万美元的总裁助理张盛同学,乘坐联合旅游集团配备的美国罗宾逊R—22型双座直升飞机,飞往位于中越边境的赌博天堂花蓝市。
  直升飞机抵达花蓝市的时间,是下午四点。飞机的降落地点,是花蓝市最好的酒店多龙酒店的停机坪。这间酒店的第二十一层已经全部被包下,作为我在花蓝市的办公场所。
  当我在张盛的陪伴下,刚走进办公室,四个机要秘书和张放天,彭耀就鱼贯而入。没有想象中匆忙错乱的样子,他们只是拿了一大堆文件进来,让我签字盖章。文字全部都是英文的,要是换作以前,我肯定傻眼,这种全英文的文件,就算是把我卖掉的合约,我也未必能看得出来。但是现在不同了,经过青龙戒非人的特训之后,英文对我来说简直就像中文一样流利。
  我花了大约三个小时的时间将他们呈上来的文件一一签署完毕,问彭耀和张放天道:“还有什么需要我这个盖章机器做的吗?”
  “知道你要来,我们两个已经将这里的六个赌场的话事人,以及一些骨干人员全部集中起来,现在正在酒店的会议室里等着,你等一下要去跟他们训一下话。”张放天答道。
  他刚说完,彭耀又说道:“这些家伙在外面待久了,天高皇帝远的,自由自在惯了,一个个全都惯出毛病来了,组织散漫,桀骜不驯,连我们两个要整治起来,恐怕都要花点时间。你等一下见了他们,可不能说什么客气话。要是给他们笑脸,他们还不得飞上天。”
  “简单的说,就是不能给他们好脸色,是吗?”我问彭耀道。
  彭耀点点头,“没错。”
  “好,我知道了。”我说着,站了起来,看了看张盛,笑道,“走吧,助理大人,咱们一起去会议室会会这帮骄兵悍将。”
  我说完,张盛笑了笑,和我一起走出了办公室,几个秘书和彭耀,还有张放天跟在我们身后。走在走廊上,我又问道:“除了这个会议之外,今天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这时候,我的第一机要秘书,打开一个文件夹,看了看,然后说道:“总裁,今晚在市政厅还有一个慈善捐款晚会,需要你出席。”
  他的话让我一愣,奇怪地回头看着张放天和彭耀,“市政厅?”
  彭耀冲着我笑了笑,说道:“跟当地政府进行友好地交往,是现代黑社会必做的工作之一。”
  张放天接着说道:“这是一个关于脑癌的筹款基金会,各方面的头面人士都有参加,在花蓝市发财的赌场老大们也都有出席,所以我们也帮总裁安排了。”
  “真有趣,替黑帮打工的第一天,就是去市政府的人做公关,感觉还真是有点奇怪啊。”我哈哈大笑着说道。
  我正笑着,我们一行人,就已经到了会议室,当我推开会议室的门,就看到会议室里一片乌烟瘴气。会议室里有大概四五十个人,全都坐得歪歪扭扭的,全都在满不在乎地抽着烟,聊着天穿的衣服也是千奇百怪,有的人甚至是穿着花衬衫,大拖鞋。当你看到这些人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这些人就只差在脸上刻着四个大字“我是流氓”了。
  我跟张盛今天穿的是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原本是很严肃的正装。但是在这种氛围下,我们俩却显得像极了正要去参加宴会的花花公子和小白脸,一点也没有办法融入这种气氛当中。当看到这个情形,张盛便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惊讶,又有些紧张地看了我一眼。我心里其实跟他一样惊讶和紧张,但是身为现场最大的老大的自觉,让我收起了自己的这种惊讶和紧张。我只是转过脸看了张盛一眼,然后佯装无事地站在门边,笑着看了看张放天和彭耀。
  张放天和彭耀于是分别各自在门上敲了敲,这时候这些各自为乐的人才意识到我的到来,纷纷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
  见到他们都站了起来,张放天和彭耀就想走进去,然而我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张盛自然是跟着我一动不动。我们俩一不动,张放天和彭耀和机要秘书就没有办法进去了。
  这样,我们八个人就挤在门口,看着会议室内,没有一个人进去。我的脸上是淡淡的笑着的,张盛皱着眉头,彭耀是一脸严肃,张放天的脸上就开始带点杀气,至于那四位机要秘书,则是一脸工作机器的麻木状。
  顿时间,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僵硬起来。会议室里的那些人原本手里还拿着烟的,赶紧纷纷把烟熄掉,衣服没有扣的,也赶紧扣好,站姿也全都变得笔直。
  又过了一会,等到整个会场变得鸦雀无声的时候,我才率先走进会议室,在主座上坐了下来,张盛三人坐在我的下席,四个机要秘书站在我的身后。
  坐下来之后,我对一个机要秘书说道:“把窗子全部打开。”
  然后又对另一个机要秘书说道:“麻烦你给我来一杯橙汁,加冰的。”
  再然后,我对剩余的两个机要秘书说道:“今天的会议不需要记录。”
  吩咐完之后,我才扫视了全场一眼,淡淡地说道:“坐。”
  这群人整齐地在各自座位上坐下来之后,虽然动作整齐,表情也显得很尊敬,但是从他们的眼神和一些细微的动作中,我知道他们很不把我当回事。这些人全都是见过场面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把我这种乳臭未干的大学生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我只不过是个靠着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幸运儿而已。
  我冲着他们所有的人笑了笑,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慢条斯理地看着他们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有什么了不起?你要不是张宏老先生的养子,不是冯小姐的干哥哥,不是张震龙和彭耀的拜把兄弟,你凭什么在这里跟我们耀武扬威?就算是给我当招待,我还嫌你不够身高呢。诸位,你们是不是这么想的?”
  我说着,看了在场所有的人一眼,没有人敢说话。我笑着抿了抿嘴唇,然后继续说道:“哦,我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楚天齐,从现在开始,我是你们的老板,记住,不是老大,是老板。”
  说到这里,我笑着指了指在场的所有人,说道:“你们不需要太费力去记,因为我可以像你们保证。你们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的。因为我很快就会让你们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比老大更可怕,那就是老板。我知道你们这里没有人尊重我,不过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我同样也不尊重你们,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只是工具,阿拉伯数字,小数点。巴顿将军曾经有过一句经典名言,‘狗崽子们,我不需要你们爱我,我要你们替我打仗。’而我现在想套用巴顿将军的这句话,在座诸位……”
  说到这里,我突然脸色严肃地笔直地站了起来。当我站起来的同时,彭耀,张放天和张盛就一起站了起来,而接下来,会场的其他人自然是马上一起笔直地站了起来。我握着手帕的手轻轻往空中摆了摆,然后我继续脸色严肃地说道:“我不需要你们尊重我,我只需要你们为我赚钱。在你们给我创造出足够的利润之前,你们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我顿了顿,把自己想象成阿尔帕西诺,眼神阴鹫地缓缓扫视了全场一遍之后,继续说道:“我再强调一次,我不是你们的老大,我是你们的老板,除了付工资以外,我对你们没有任何责任,我们之间也不存在任何温情。”
  我感觉我的脸部肌肉都有点变形,或许有点狰狞也说不定,我说话的语速开始放缓,而我说话的声音却开始加大,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有力的手势,“在我来这里之前,董事会曾经问过我,我将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我给他们的答案是,我将建立起秩序。对于我来说,什么错误都可以容忍,只有破坏秩序是不可容忍的。”
  说着,我指了指那些衣着不整,身边有烟头的人,说道:“从这次会议结束开始,在任何形式的会议下,不准喧哗,不准抽烟,不准交头接耳,无论是什么天气,一律必须黑色西装,白色衬衫,赌场经理以上,必须打领带。”
  我喝了一口机要秘书端上来的橙汁,然后继续说道:“从明天开始,各赌场所有的帐本一律上交,财政权和人事权也全部上交。过去的遗留数目,无论多大,全部打入成本,既往不咎。从这一刻开始,任何人不许在跟钱有关的事情上犯错误,否则的话,具体下场会如何,我就不必多说了。在座都是做大的,想必都干过这种事情。从现在开始,从前的资历也和从前的帐目一样一笔勾销,所有人都是因能就任,能者上,不能者下。一切以利润额论成败。”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有谁有意见?”
  我话讲完之后,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好一会之后,终于有个人举起手来,“总裁……”
  他刚说到这里,我就看到张放天猛地站了起来,冲到他面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把他从位子上打出好远,牙齿掉出一颗,鼻子和嘴巴里都流出血来,缩在墙角里,一声不敢吭。
  这下,在场的人那些人才是真的感到有些害怕了,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唉,流氓就是流氓,只有在最实质的武力面前才会感到恐惧。
  亲眼看到刚才张放天出手的这一幕,我心中有点震撼,不过我强装没事地继续问道:“谁还有意见?”
  这下,所有的人都不敢说完,我于是点点头,“明天总部的人就会下到各赌场,请大家配合……另外,我基本上是个很民主的人,但是今天不算是个提意见的好日子,散会。”
  说完,我就率先离开了会议室,张盛和机要秘书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当我一走出会议室,整个人便觉得一阵轻松,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般。
  当我回到办公室,将所有人关在门外之后,我就偷偷问张盛,“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张盛凑到我身边,对我伸出大拇指,赞叹道:“你这逼装得,真是巨专业,巨牛逼,再加上刚才张放天的配合,我敢说那些乡巴佬这下全都被你震住了。”
  “是吗?”我开心地点了点头,“那就好,不瞒你说,刚才兄弟我的小心脏,那也是扑通扑通的乱跳,这场面咱也是第一次见啊。”
  张盛不解地问道:“奇怪了,既然你怕,那你为什么还可以表现得那么好呢?我刚才在你身边,一点也感觉不到你的紧张,只觉得你特镇定,特霸道,很有一副大佬的气势。”
  “很简单,我刚才在会议室里,拼命在心里跟自己说一句话。”
  “什么话?”
  “这是在拍戏!这是在拍戏!这是在拍戏!”
  张盛张开嘴就要大笑起来,我赶紧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别,现在是装逼时刻,严肃点。”
  张盛强忍着笑意,使劲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张盛和彭耀也从会议室赶了过来,敲门之后,他们两人走了进来。我这时候很装逼地把身子靠在办公椅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两个人。而他们这时候看我的眼神,竟然也与从前不同,颇有些恭敬的意思。尤其是张放天,简直到了必恭必敬的地步。我刚开始有些不习惯,但是转念一想,这样或许更方便做事,于是也就随它去了。
  “从明天开始,上到赌场经理,下到保安,招待全部都要接受更专业的培训。我们要有全花蓝最好的经理,最好的小姐,最好的表演者,最好的咨客,最好的荷官和招待。另外,记得把我们带来的那些赌台经理放到各个赌场去,赌博的种类也要更多样化。这些你们两个都是行家里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看着张放天和彭耀,问道。
  “没问题。”张放天和彭耀异口同声道。
  我点点头,“我跟学校请了三天假,在这三天里,你们把该干的事理个计划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聊一下。以后每个周末我会来看执行情况。”
  说到这里,我又看着他们两人,说道:“我目前能想到的就这些,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两人又同声道。
  “好,那你们可以出去了。”
  两人对我行了个礼,然后一起出去了,过了一会,彭耀又杀回来,对我笑嘻嘻地说道:“小楚,你今天突然很有老大的风范哦,是不是鬼上身啊?”
  晕倒,我还以为我震住了他呢,原来这个鬼在跟我装模作样,不过,这样也好,我跟他比较熟,老是硬邦邦的说话,听别扭的。我于是冲着他,啐了一口,说道:“去,现在是上班时间,对领导要尊重。”
  彭耀不以为意地指了指张盛,说道:“刚才上班的时候,我够尊重你的了,现在就小盛跟你,你还跟我装什么装嘛?说实话,刚才紧张不?”
  “还好,我觉得挺适应的。”我点点头,笑道,“我想再过一两个月,我就该完全进入状态了。”
  “嗯,你比我想象中要适应快得多。”彭耀很认真地看着我,说道,“我现在真的觉得你满有做老大潜质的,当初没有拉你做我的接班人,真是我一生的错误啊。”
  他话说到这里,就听到门外第一机要秘书在敲门,“楚总裁,慈善晚会就快要开始了,不知道您是不是现在出发?”
  听到这个声音,我笑着站了起来,说道:“下次再来聆听你的忏悔吧,我现在要代表中国黑帮,去培养跟越南政府的感情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按说晚会应该会有很多漂亮MM的哦。”
  彭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大把事情做。”
  “那好吧,阿盛,咱们俩去。”
  不多时,在两辆保镖车的护送下,我跟张盛抵达花蓝市市政厅外,刚走下车,我便转过头问张盛,“是替什么基金会筹款来着?”
  “脑癌基金会。”
  “你看,好在问你了吧?我差点记成脑膜炎基金会了。”


第十一节 美女刘亚琴
  当我跟张盛刚一走进门,放下自己的名帖之后,就见一个干瘦的老头子走过来跟我握手,“楚总裁,欢迎,欢迎。”
  萧郎曾经跟我说过,所谓上层交际,就是在老头和美妇之间周旋。我记得我当时还曾经感叹,如果有机会,真要去见识一下才行。想不到才隔了半年,就真的轮到我来过这种日子了。
  既然人家跟我问好了,那我自然应该回问人家好,可是现在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我于是只能笑着看着他,伸出手,这个老头子年纪虽大,但是脑筋好像转得还是满快的,马上就自我介绍道:“鄙人姓段,马来西亚华侨,是泛亚脑癌基金会的主席。”
  “哦——段主席,久仰,久仰。”我一边自己都感到肉麻,一边笑着伸出双手握着这老头子的手。
  大概是我的热情戏演得有些过头了,让这位段主席都不由得略微愣了一下,不过没多久,他就笑着紧紧地回握我的手,“这次联合旅游能够捐出五十万美元的巨款,实在是功德无量,老朽代表全世界的脑癌患者感谢楚总裁以及贵公司。”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跟段主席所做的比起来,我们所做的不算什么。”我赶紧笑着点头道。
  “等一下,我们给楚总裁安排了五分钟的讲话时间,还希望楚总裁能够为现场朋友,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们讲几句。”
  “啊,这个……”我说着,看着身后的机要秘书,这次跟我前来的,只有第一机要秘书,其他都在办公室办公。她于是凑到我耳边轻声道:“当地所有的公司中,我们捐出的善款是最多的,所以我们有五分钟的讲话时间。这是张副总裁亲自安排的,五十万美金算在宣传经费里。”
  他这么说我顿时明白了,哦,闹了半天,原来这五十万美金是花来做宣传费的。我于是转过脸对这位段主席笑着点点头,说道:“好的,好的。”
  说完,我跟这段主席再寒暄了几句,便被一位当地的越南美女引着走到前排去。
  在路上,我有些奇怪地问机要秘书,“张副总裁的财务批准权限不是只有二十五万美金吗?怎么可以批出五十万美金的款子呢?”
  “张副总裁的财务批准权限是二十五万美金,彭副总裁也是二十五万美金。这件事情是张副总裁联系的,因为当时总裁您不在,所以张副总裁就和彭副总裁各签了二十五万美金充帐。”机要秘书答道。
  “这样都行?”我看了看机要秘书,然后摇头道,“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情以后不能再出现,以后不允许出现两位副总裁联署这种事情,回去记得提醒我。”
  “是,总裁。”机要秘书答道。
  看到我跟机要秘书说完话,一旁的张盛就很没有心肝地笑道:“五十万美金买五分钟的讲话,看不出来你的话还真值钱啊。”
  “行了,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我瞪了张盛一眼,然后叹道,“不管怎么说,咱们总算是做善事。要是什么艺术基金会之类的,我可坚决不干。”
  说话间,我们一行人已经在安排好的地方坐了下来。不多时,我就看到段主席再次向我走来,我当时马上目不转睛地朝他那边看去,因为在他的身旁,有一个黑色长发,穿着红色高领旗袍的绰约美女。她的身高大约一百六十五公分,穿上高跟鞋以后,差不多就跟我一般高了。我看她的年纪最多比我大个两三岁,但是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比她的实际年龄不大相符的知性美。而我也不知道怎么地,第一眼看到她,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似曾相识一般。
  走到我身边后,段老头就像我介绍道:“楚总裁,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脑癌基金会的副秘书长刘亚琴小姐。”
  我虽然出于色狼的本性,心里对这位美女已经垂涎三尺,但是咱们现在身分不同了,总还是要有个矜持。因此我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惊叹的神情,只是站起来,礼貌地伸出手,“刘小姐,你好。”
  “楚总裁真是年轻人得让人不可思议啊。”刘亚琴轻轻地握着我的手,笑盈盈地说道。
  刘亚琴的手看上去就显得格外白皙和修长,谁知道握在手里更是格外地与众不同,让我不由得在心里惊艳道:“真是柔若无骨啊,美女见得多了,摸手的感觉如此之好的,真还是第一次,真怪不得这世上那么多恋手癖。”
  “客气,客气。”
  我跟刘亚琴认识完之后,段老头看了看表,说道:“五分钟之后,市长讲话,然后就轮到楚总裁了,等一下就由小琴带楚总裁上台。”
  刘亚琴对我笑了笑,然后靠着我坐了下来。我心中暗喜,站着弯腰对段老头道了声谢,然后段老头就走了。段老头走了之后,我巴不得马上就跟身边这美女勾搭,可是张盛这家伙却丝毫不识相地依然坐在我的身边,搞得我都不好说什么话。我一连冲着他咳嗽了好几声,他都毫无反应。气得我实在忍不住了,别过脑袋去,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细声道:“少爷,麻烦你坐后面去,行吗?”
  张盛听了我的话,略愣了一下,再看了看我身边看着舞台的刘亚琴,这才转过神来,笑着冲我小声骂了一句贱人,然后就带着我的机要秘书坐到第三排去了。
  这时候,我才长舒一口气,翘起二郎腿,对刘亚琴笑道:“我听刘小姐的普通话发音很纯正,不大像是南洋华侨。”
  “是的,我是北京人。”刘亚琴笑着回答道。
  “哦——,那就难怪了。”我笑着点点头,然后又问道,“不知道刘小姐闲暇时都有些什么爱好?”
  “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只是没事的时候,喜欢练练瑜珈。”刘亚琴答道。
  “瑜珈?”我说着,看了看刘亚琴,笑道,“嗯,看刘小姐的身材和气色,确实像是练瑜珈的。”
  刘亚琴笑了笑,反问道:“哦?不知道楚总裁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伸出手摇了摇,说道:“我们大家都是年轻人,不用那么多繁文缛节,我叫楚天齐,你如果看我顺眼的话,不妨叫我一声阿齐,当然,小齐也可以。”
  刘亚琴眨着眼睛打量了我一阵,笑着点了点头,“好的,不过你不要叫我小琴,不好听,你可以叫我苏菲。”
  “好的,苏菲,很高兴认识你的。”我说着,再次向刘亚琴伸出手。
  刘亚琴很顺从地让我再次揩了揩油水,然后她又说道:“楚……小齐,知道我看到你的一眼的感觉是什么吗?”
  我笑着答道:“这刚好是我想知道的,男人总是在意在美女心目中的形象。”
  “一句话,不可思议。”
  我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笑道:“嗯,刚才已经听你说一遍了,我很有兴趣知道是怎么个不可思议法。”
  “五十万美金并不是一个小数字,你的公司是前几天才突然跟我们联系的。因为公司的名字从来没有听过,所以我们当时很惊讶,到底是哪间新公司愿意花这么多钱。后来,通过市政府的朋友打听,我们才知道,这并不是一间新公司,而是原来的六家赌场的合并。”
  听到这里,我有些奇怪地扬了扬眉毛,“怎么,你知道我们是敬业赌博业的吗?”
  “当然了。”刘亚琴笑了笑,说道,“在花蓝市所有的成年人都知道这个城市就依靠赌博业支撑着。”
  “哦,不好意思打断你了,请继续。”
  “虽然知道了这间公司的由来,但是我们一直不知道这间公司的总裁将会是什么人。在我个人的想象中,以为又会是个阴险的老头子,或者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但是当我看到你竟然年轻得好像一个大学生的时候,顿时便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我明白了,你是惊讶我的年轻是吗?”
  “是的,不过这只是第一个惊讶。”
  “这么说还有第二个?”
  “当然,少年得志或者因为家族的传承而年纪轻轻就坐上高位的人,我并不是没有见到过。但是他们几乎都有同一个特点,那就是狂妄,目中无人,最少身上也会有一种惟我独尊的气势。但是阿齐你真上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你给人的感觉是很亲切,仿佛邻家男孩一样。不但一点架子也没有,而且整个人显得很真诚,不装腔作势,甚至乎,在言语间还会带有一丝丝的羞涩。”
  “哦,是吗?”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刘亚琴看到我笑,又指着我,带着些顽皮的意味说道:“你看,又羞涩起来了。”
  我仰头笑了笑,过了一阵之后,才耸耸肩说道:“你说得对,我或许不是当大人物的料,我不是很习惯气势凌人。”
  刘亚琴扬了扬眉毛,说道:“谁说大人物就一定要盛气凌人?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很好啊,起码,我就很欣赏。”
  “如果能够被你这样的美女欣赏的话,那么即使被全世界诟病也无所谓了。”我说着,轻松地笑了起来。
  刘亚琴跟着我笑了一阵之后,说道:“好了,接下来该是你说说你对我的感觉了吧?”
  “嗯。”我垂下眼睛想了一阵,然后答道:“一种似曾相识的美丽,就像春风扑面一样,让人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感到惬意。”
  听到我这么说,刘亚琴摸着鼻子,看着我,说道:“不瞒你说,阿齐,我对你其实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哦,是吗?难道我们真在什么地方见过?”我疑惑地问道。
  “不,没有,不是见面,我记得好像是在电视上看到你。”刘亚琴皱着眉头说道。
  听到这里,我就明白了,“你说的是《菊花盛开》的记者招待会吧。”
  “啊,对了,楚天齐……”刘亚琴恍然大悟地笑着握着我的手,“天啊,我说怎么觉得你这个名字,和你的样子都特别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真没有想到,我的电影还没有上画,就已经有影迷了。”我笑道。
  “你在那次记者招待会的表现确实很突出,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另外我听说,你的片子已经有片花在网上流传了,各方面评价都很好,只是我最近一直忙,没有时间去看。对了,我还听说,这部片子已经在佛兰电影节参展,有多项题名,其中就包括你的最佳男配角题名。”
  “嗯,是的,佛兰参展完之后,就开始在全世界范围内开始公映,这次得奖与否将直接影响到后面的销售。所以我们剧组的人现在几乎全都在佛兰。”
  “那你怎么没有去佛兰呢?”
  “如你所见,我在花蓝还有一大摊子事呢。”
  刘亚琴惊叹地抱着双手,对我说道:“你真是太了不起了,这么年轻,但是居然可以同时在两个方面都走到这么高的境地,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虽然我知道刘亚琴的表情多少显得有些夸张,但是当一个超级美女对你摆出这种崇拜的表情和眼神的时候,我想是男人都很难不飘飘然的。
  正当我要自谦的时候,会场的灯突然暗了下来,市长在另外一个美女的牵引下,走上台,准备发表讲话。我于是不得不把满肚子的话憋了起来,真是郁闷啊。
  不过,在市长发表我根本听不懂的演讲之前,我先问刘亚琴,“晚会大概进行到多少分钟,我们可以退场,去参加宴会?”
  “大约十五分钟,供电视台和记者们拍完镜头之后就可以了。”
  “听人家说,出席像样的宴会,没有像样的女伴,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嗯,一般来说,似乎是这样。”
  “那么,苏菲,你愿意让我不那么丢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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